《泛颍》赏析-苏轼的诗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04 15:55

泛颍作品原文

泛颍

我性喜临水,得颍意甚奇。

到官十来日,九日河之湄。

吏民喜相语:“使君老而痴。”

使君实不痴,流水有令姿。

绕郡十余里,不驶亦不迟。

上流直而清,下流曲而漪。

画船俯明镜,笑问“汝为谁?”

忽然生鳞甲,乱我须与眉。

散为百东坡,顷刻复在兹。

此岂水薄相,与我相娱嬉?

声色与臭味,颠倒炫小儿。

等是儿戏物,水中少磷缁。

赵陈两欧阳,同参天人师。

观妙各有得,共赋《泛颍》诗。

《泛颍》赏析-苏轼的诗

泛颍作品赏析

宋之颍州治所在今安徽阜阳。城临颍河。河亦即西湖。《清一统志》:“西湖在阜阳县西北三里,长十里,广二里。颍河合诸水汇流处也。”

苏轼于元祐六年(1091)八月来知州事。元祐初,司马光一派上台,尽废王安石新法。苏轼经过多年阅历,看到“新法”实效,认为“不可尽改”,不肯“唯温(司马光封温国公)是随”,因而又为司马光一派所排挤,由翰林学士承旨兼侍读出知颍州。当时便有人说:“内翰(翰林学士承旨的雅称)只消游湖中,便可以了郡事”(《王直方诗话》)。秦观也给苏轼寄诗说:“十里荷花菡萏初,我公所至有西湖。欲将公事湖中了,见说官闲事亦无。”这首题为《泛颍》的诗,也就是写游湖的事。真的官闲无事吗?一方面,政简刑轻(即不去敲扑百姓,不去掠夺民财),在封建社会中已算循吏;另一方面,当时,王安石变法已经失败,原来两派的政见之争,变成争权夺利,互相倾轧,使苏轼无可作为,但求洁身自好,因而以泛颍自娱。

题为“泛颍”,故不仅写“颍”,更着重写“泛”。

首两句,十字中包括三层意思:一是性本爱水;二是颍水之“奇”;三则言外之意是对颍自然爱得更甚了。爱到什么程度呢?接着写出“到官十来日,九日河之湄”。这是一个极不寻常的行动,因为从来未见过这样的“使君”。正是通过这一极不寻常的行动,写出了泛颍之勤,从而反映爱颍之深。他像拉家常似的,由颍到泛颍,由爱好到行动,作了初步介绍。至于颍之“奇”处与泛之可乐,留待下文再写。

下文怎样写法呢?

他妙想天开,用“吏民”的“笑相语”把诗境展开。吏民笑他“老而痴”,好像是贬语,其实却是亲昵的表现。苏轼在另一首诗中,代别人说:“吏民莫作官长看,我是识字耕田夫。”“吏民笑相语”正是没有把他当作官长看待,说他“老而痴”,就不是贬抑而是怜悯。更妙的是他竟否认为痴,这又与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不同。当然,否认为痴,又是为了转入“流水”“令姿”的描写。从诗的结构说,这四句是承上启下的过渡段。由于他插进“吏民”的笑语与自己的辩解,使得波澜起伏,妙趣横生。

水的姿态是很难写的,尤其是旁无山林,中无激湍,就更难写。诗人是怎样写的呢?

他抓紧“流”字,先从流速写,“不驶”“不迟”,恰到好处。再就波澜写,或“直而清”,或“曲而漪”,把颍水上、下流的姿态作了细致刻画。前面说过:他写的是“泛颍”(与梅尧臣的“看水”不同),所以不是从一点写,而是要写泛颍的全过程(十余里、上流、下流),写直处、曲处的不同姿态。观察细致,刻画精密。

水的姿态还常因风而变化。但如直写“风乍起,吹皱一河河水”,就没有多少意思了。苏轼想得很妙:先写“画船俯明镜,笑问‘汝为谁?’”风平浪静,波平如镜,自己影子倒在水中,自己和自己开起玩笑。“汝”正是东坡自己。忽然,微风乍起,波摇影乱,便“散为百东坡”了;然而风一停,波又静,影子“又在兹”了。他不仅写出真相,还写出变相,不仅是画工之笔,简直是戏剧之笔了。对此,他设想为水之“薄相”(游戏,今沪语尚有之,只是写作“白相”),觉得是水在和自己开玩笑。方东树说:苏轼“随意吐属,自然高妙……情景涌现,如在目前”(《昭昧詹言》),用指此等,是很适合的。但还须看到:他之所以这样写,还有更深刻的用意,从下文可以看出。

“声色与臭味,颠倒炫小儿”。意谓世人为富贵荣华、声色货利所炫惑,弄得七颠八倒。在苏轼看来,其中得失,只是顷刻间的变化,也是儿戏之物,与水的玩笑没有二样。但水虽也是“儿戏物”,却“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论语》),即不会使人丧失廉隅,不会使人同流合污。苏轼在《前赤壁赋》中指出“苟非吾生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与我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水与明月、清风一样,是“不用一钱买”的,是取不伤廉的。他的爱水、泛颍,用以自适,原因在此。这里也就写出了自己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与淡泊明志的个性。

最后补出泛颍同游之人,有赵德麟、陈师道及欧阳修的两个儿子,这是例有之笔。妙在用“同参天人师”与“观妙各有得”,对前文作了概括。所谓“天人”,即物我之间、客观与主观之间;而“观妙”则是由客观景物悟出人生哲理。陈师道诗中有:“信有千丈清,不如一尺浑”,意在和光同尘;苏轼则侧重“等是儿戏物,水中少磷缁”,确是各有所得的。

方东树说:“坡公之诗,每于终篇之外,恒有远景,匪人所测;于篇中又各有不测之境,其一段忽从天外插来,为寻常胸臆中所无有”(《昭昧詹言》)。用以欣赏此诗之结构,也是颇为适合的。

(吴孟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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