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髻子伤春懒更梳》赏析-李清照的词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04 13:29

浣溪沙作品原文

浣溪沙

髻子伤春懒更梳,晚风庭院落梅初。淡云来往月疏疏。

玉鸭熏炉闲瑞脑,朱樱斗帐掩流苏。通犀还解辟寒无?

《浣溪沙·髻子伤春懒更梳》赏析-李清照的词

浣溪沙作品赏析

此词见于《花草粹编》卷二,无撰人姓氏,其前为李清照《浣溪沙》“淡荡春光寒食天”一首,或可能以后选辑者连及亦作李清照词,故王学初《李清照集校注》列为存疑之作。《全宋词》据《草堂诗余续集》卷上属之李清照,今从之。

谭献《复堂词话》评云:“易安居士独此篇有唐调,选家炉冶,遂标此奇。”这一评价是相当高的。自宋以来评词,常常标举“唐风”“唐调”。如东坡评柳永《八声甘州》中“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三句云:“此语于诗句不减唐人高处。”明人沈际飞评秦观《生查子》(眉黛远山长)时也说有“唐风”。所谓“唐风”“唐调”,当指格高韵胜,富有诗的意境。此词风格清丽,其笔墨多描写景物,而深情远致,流于言外。同唐诗中一些脍炙人口的绝句相比,确有某些相似之处。如唐人顾况《宿昭应》诗云:“独闭空山月影寒。”《听角思归》云:“起行残月影徘徊。”在伤心不语这样的风致上,它们是非常接近的。

词的起句,开门见山,点明伤春的题旨,隐然有《国风》骚雅之致。《诗经·伯兮》云:“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同这里的“髻子伤春懒更梳”说的是一个意思。其时词人盖结褵未久,丈夫赵明诚负笈出游,丢下她空房独守,寂寞无聊,以至连头发也懒得梳理。这种情绪,她在另一首《浣溪沙》中也写过,就连过片“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二句,也与此词大同小异。

这首词中除了第一句写情较为明显之外,大部分是将伤春之情隐藏在景物描写之中。按照中国传统的审美习惯,写景之词宜于显,抒情之词所凭借的景物也宜于显,而所寓之情则宜于隐。欧阳修《六一诗话》引梅圣俞言诗家造语之工者云:“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矣。”就是在阐述写景宜显、写情宜隐的道理。写景不宜隐,隐则晦而不明;写情不宜显,显则浅而无味。此词自第二句起至结句止,基本上遵循了这一创作原则。“晚风庭院落梅初”,是从近处落笔,点时间,写环境,寓感情。“落梅初”,即梅花开始飘落。深沉庭院,晚风料峭,梅残花落,境极凄凉,一种伤春情绪,已在环境的渲染中流露出来。“淡云”一句,则将词笔引向远方,写词人仰视天空,只见月亮从云缝中时出时没,洒下稀疏的月色。“来往”二字,状云气之飘浮,极为真切。“疏疏”二字为叠字,富于音韵之美,用以表现云缝中忽隐忽显的月光,也恰到好处。因此清人陈廷焯称赞此句为“清丽之句”(见《云韶集》)。

过片以工整的一联,写室内之景。词人也许在庭院中立了多时,愁绪无法排遣,只得回到室内,而眼中所见,仍是凄清之境。“玉鸭熏炉闲瑞脑”,瑞脑香在宝鸭熏炉内燃尽而消歇了,故曰“闲”。词人在《醉花阴》中也写过:“瑞脑消金兽。”这个“闲”字比“消”字用得好,因为它表现了室内的闲静气氛。此字看似寻常,却是从追琢中得来。词人冷漠的心情,本是隐藏在景物中,然而通过“闲”字这个小小窗口,便悄悄透露出来。“朱樱斗帐”,是指绣有樱桃花或樱桃果串的方顶小帐。红樱斗帐为流苏所掩,其境亦十分静谧。以上四句,通过庭院、天空和闺中种种景物的描写,把周围环境渲染得一片宁静,写景可谓显矣;而词人伤春无语的神情,都寄寓在景物描写之中,写情亦可谓隐矣。这样便造成了含蓄深永的意境,令人涵咏不尽。

词的结句“通犀还解辟寒无”,辞意极为婉转,怨而不怒,表现了李清照这位受到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的独特个性。“通犀”,即通天犀,是一种名贵的犀牛角,远方列为贡品。据《开元天宝遗事》卷上说,开元二年冬至日,交趾国进贡犀牛角一只,色黄似金,置于殿中,有暖气袭人,名曰辟寒犀。然据词意,此乃指一种首饰,当是犀梳或犀簪,尤以犀梳为近。此词首言髻子慵梳,结句如神龙掉尾,回应首句。词人因梳头而想到犀梳,因犀梳而想到辟寒。所谓“辟寒”,当指消除心境之凄冷。词人由于在晚风庭院中立了许久,回到室内又见香断床空,不免感到身心寒怯。通过“通犀还解辟寒无”一句,反映了她对精神温暖的追求,也就是对正常爱情生活的追求。然而意蕴言中,音流弦外,需要我们仔细地体味。

(徐培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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