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茅檐人静》赏析-(宋)陆游的词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04 09:43

鹊桥仙作品原文

鹊桥仙

夜闻杜鹃

茅檐人静,蓬窗灯暗,春晚连江风雨。林莺巢燕总无声,但月夜、常啼杜宇。

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又拣深枝飞去。故山犹自不堪听,况半世、飘然羁旅!

《鹊桥仙·茅檐人静》赏析-(宋)陆游的词

鹊桥仙作品赏析

乾道八年(1172)冬陆游离南郑,赴成都任职,之后在西川淹留了六年。据夏承焘《放翁词编年笺注》,此词就写于这段时间。杜鹃,蜀地很多,暮春而鸣。它又名杜宇、子规、鹈鴂,古人曾赋予它很多意义,蜀人更把它编成了一个哀凄动人的故事。(《成都记》:“望帝死,其魂化为鸟,名曰杜鹃。”)因此,这种鸟的啼鸣常引起人们的许多联想,寓蜀文士关于杜鹃的吟咏似乎更多,杜甫入蜀后就有不少这样的作品。陆游寓蜀心境本来就不大好,当他“夜闻杜鹃”,自然会惊动敏感的心弦而思绪万千了。

“茅檐人静,蓬窗灯暗,春晚连江风雨。”“茅檐”“蓬窗”对文,指其简陋的寓所。当然,陆游住所未必如此,这样写无非是形容客居的萧条,不必拘执。在这样的寓所里,“晻晻黄昏后,寂寂人定初”,当他坐在昏黄的灯下,该是多么寂寥;而且又是“连江风雨”,“萧萧暗雨打窗声”,会逗引他多少愁绪。“连江”,形容风雨其来之远,这当然不是所见,而是想象,他想象风雨连江,也表明他愁绪的浩茫无边。“林莺巢燕总无声,但月夜、常啼杜宇。”这时他听到了鹃啼,但又不直接写,先反衬一笔:莺燕无声。莺燕无声使得鹃啼显得分外清晰、刺耳;莺燕在早春显得特别活跃,一到晚春便“燕懒莺慵”、悄然无声了,对这“无声”的怨悱,就是对“有声”的厌烦。“总”字传达出了那种怨责、无奈的情味。再泛写一笔:“但月夜、常啼杜宇。”“月夜”自然不是这个风雨之夜,月夜的鹃啼是很凄楚的——“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李白《蜀道难》)——何况这个风雨之夜呢!“常啼”显出这刺激不是一日几日,这样写是为了加强此夜闻鹃的感受。

上片是写闻鹃的环境,着重于气氛的渲染。杜鹃本来就是一种“悲鸟”,在这种环境气氛里啼鸣,更加使人感到愁苦不堪。下片就写愁苦情状及内心痛楚。

“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又拣深枝飞去。”“孤梦”点明客中。客中无聊,寄之于梦,偏被“惊残”。“催成清泪”,见出啼声一声紧似一声,故曰“催”。就这样还不停息,“又拣深枝飞去”,继续它的哀鸣。“又”,又是一个无可奈何。杜甫《子规》写道:“客愁那听此,故作傍人低!”——客中愁闷时哪能听这啼声,可是那杜鹃却似故意追着人飞!这里写的也是这种情况。鹃啼除了在总体上给人一种悲凄之感、一种心理重负之外,还由于它的象征意义引人种种联想。比如它在暮春啼鸣,使人觉得春天似乎是被它送走的,它的啼鸣常引起人们时序倏忽之感,《离骚》就有“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又,这种鸟的鸣声好似说“不如归去”,因此又常引起人们的羁愁。所以作者在下面写道:“故山犹自不堪听,况半世、飘然羁旅!”“故山”,故乡。“半世”,陆游至成都已将四十九岁,故云。这结尾的两句就把他此时闻鹃内心深层的意念揭示出来了。故山听鹃当然引不起羁愁,之所以“不堪听”,就是因为打动了岁月如流、志业未遂的心绪,而今在蜀,更增加了一重羁愁,这里的“犹自……况”就是表示这种递进。《词林纪事》卷十一引《词统》云:“去国离乡之感,触绪纷来,读之令人於邑。”(於邑,通呜咽。)解说还算切当,但是这里忽略了更重要的岁月蹉跎的感慨,这是需要加以注意的。如果联系一下作者此时一段经历,我们可以把这些意念揭示得更明白些。

陆游是四十六岁来夔州任通判的,途中曾作诗道,“四方男子事,不敢恨飘零”(《夜思》),情绪还是不错的。两年后到南郑的王炎幕府里赞襄军事,使他得以亲临前线,心情十分振奋。他曾身着戎装,参加过大散关的卫戍。这时他觉得王师北定中原有日,自己乘时立功的机会到了。可是只半年多,王炎幕府解散,自己被调往成都,离开了如火如荼的前线生活,其挫折的巨大可以想见。以后他播迁于西川各地,无路请缨,沉沦下僚,直到离蜀东归。由此看来,他的岁月蹉跎之感是融合了对功名的失意、对时局的忧念;“况半世、飘然羁旅!”从这痛切的语气里,可以体会出他对朝廷如此对待自己的严重不满。

陈廷焯比较推重这首词。《白雨斋词话》云:“放翁词,惟《鹊桥仙·夜闻杜鹃》一章,借物寓言,较他作为合乎古。”陈廷焯论词重视比兴、委曲、沉郁,这首词由闻鹃感兴,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曲曲传达了作者内心的苦闷,在构思上、表达上是比陆游其他一些作品讲究些。但这仅是论词的一个方面的标准。放翁词大抵步武苏辛,虽有些作品如陈氏所言“粗而不精”,但还是有不少激昂感慨、敷腴俊逸者,扬此抑彼就失之偏颇了。

(汤华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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