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愤》此诗作于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春天，陆游62岁，在会稽石帆别业。自金侵略者攻陷汴京到写作此诗，已整整六十年。诗人再次被黜，也整整五年。朝廷无意恢复，又逼自己老死山林，对一位爱国者来说，不能没有感触。此诗前四句写早岁，后四句写而今，在理想和现实的对比中，古人与今人的参照中，对朝廷和对自己的双重失望中，感慨至深，悲愤难抑。全诗写得既高健雄放，又沉郁顿挫。
书愤作品原文
书愤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书愤作品赏析
这首诗写于淳熙十三年（1186）春。当时陆游六十二岁，在家乡山阴闲居。诗中追述了青年时代的宏伟抱负和战斗豪情，然而至今两鬓已白，而理想仍未实现，感到无限忧伤。诗中还表达了对当年在瓜洲渡和大散关打败金兵的英雄人物的怀念，对三国时大智大勇、坚持北伐的诸葛亮的无限敬慕。这首诗的思想性、艺术性都很高，是陆游诗作中的名篇。清代纪昀曾说：“此种诗是放翁不可磨处。集中有此，如屋有柱，如人有骨。”
此诗作于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春，这时陆游退居于山阴家中，已是六十二岁的老人。从淳熙七年起，他罢官已六年，挂着一个空衔在故乡蛰居，直到作此诗时，才以朝奉大夫、权知严州军州事起用。因此，诗的内容兼有追怀往事和重新立誓报国的两重感情。
诗的前四句是回顾往事。“早岁”句指隆兴元年（1163）他三十九岁在镇江府任通判和乾道八年（1172）他四十八岁在南郑任王炎幕僚事。当时他亲临抗金战争的第一线，北望中原，收复故土的豪情壮志，坚定如山。以下两句分叙两次值得纪念的经历：隆兴元年，主张抗金的张浚都督江淮诸路军马，楼船横江，往来于建康、镇江之间，军容甚壮。诗人满怀着收复故土的胜利希望，“气如山”三字描写出他当年的激奋心情。但不久，张浚军在符离大败，狼狈南撤，次年被罢免。诗人的愿望成了泡影。追忆往事，怎不令人叹惋！另一次使诗人不胜感慨的是乾道八年事。王炎当时以枢密使出任四川宣抚使，积极擘画进兵关中恢复中原的军事部署。陆游在军中时，曾有一次在夜间骑马过渭水，后来追忆此事，写下了“念昔少年日，从戎何壮哉！独骑洮河马，涉渭夜衔枚”（《岁暮风雨》）的诗句。他曾几次亲临大散关前线，后来也有“我昔从戎清渭侧，散关嵯峨下临贼。铁衣上马蹴坚冰，有时三日不火食”（《江北庄取米到作饭香甚有感》）的诗句，追写这段战斗生活。当时北望中原，也是浩气如山的。但是这年九月，王炎被调回临安，他的宣抚使府中幕僚也随之星散，北征又一次成了泡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这十四字中包含着多么丰富的愤激和辛酸的感情啊。
岁月不居，壮岁已逝，志未酬而鬓先斑，这在赤心为国的诗人是日夜为之痛心疾首的。陆游不但是诗人，还以战略家自负，可惜毕生未能一展长材。“切勿轻书生，上马能击贼”（《太息》），“平生万里心，执戈王前驱”（《夜读兵书》）是他念念不忘的心愿。自许为“塞上长城”，是他毕生的抱负。“塞上长城”，典出《南史·檀道济传》，南朝宋文帝杀大将檀道济，檀在临死前投帻怒叱：“乃坏汝万里长城！”陆游虽然没有如檀道济一般被冤杀，但因主张抗金，多年被贬，“长城”只能是空自期许。这种怅惘是和一般文士的怀才不遇之感大有区别的。
但老骥伏枥，陆游的壮心不死，他仍渴望效法诸葛亮的“鞠躬尽瘁”，干一番与伊、吕相伯仲的报国大业。这种志愿至老不移，甚至开禧二年（1206）他已是八十二岁的高龄时，当韩侂胄起兵抗金，“耄年肝胆尚轮囷”（《观邸报感怀》），他还跃跃欲试。
《书愤》是陆游的七律名篇之一，全诗感情沉郁，气韵浑厚，显然得力于杜甫。中两联属对工稳，尤以颔联“楼船”“铁马”两句，雄放豪迈，为人们广泛传诵。这样的诗句出自他亲身的经历，饱含着他的政治生活感受，是那些逞才摛藻的作品所无法比拟的。
（何满子）
书愤作品注释
〔注〕
1、早岁二句：青年时代，哪里知道世事的艰难？当时北望沦陷的中原，胸中愤恨之气郁积如山。
2、楼船句：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冬，金主完颜亮大举南侵，准备从瓜洲渡江。宋将虞允文等率水军将完颜亮击溃，接着金军内部哗变，完颜亮被部下所杀。楼船：高大的战船。瓜洲：在扬州之南，处于长江与运河交汇处，与长江南岸的镇江隔江相望，是当时军事重镇。“瓜洲”也可写作“瓜州”。
3、铁马句：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秋，金兵攻占大散关，宋将吴璘等率部与之激战，次年春，宋军收复大散关。铁马：披甲的战马。大散关：在今陕西宝鸡市西南的大散岭上。
4、塞上二句：我曾立志抗金，做边塞上的万里长城，但那是未能实现的许诺，现在揽镜自照，鬓发已经斑白了。
5、出师二句：诸葛亮的《出师表》真是举世闻名，千年以来，谁能同坚持北伐、智勇超群的诸葛亮相比呢？《出师表》：公元227年3月，诸葛亮率师北伐曹魏之前，上此表，希望后主刘禅亲贤远佞、励精图治，以巩固和扩大蜀汉事业，诚挚恳切，感人至深。伯仲：原为古代同辈兄弟的长幼次序，长为伯，次为仲，后人用为评量人物等差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