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昼锦堂记》原文翻译译文-北宋·欧阳修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04 06:53

相州昼锦堂记原文

相州昼锦堂记

北宋·欧阳修

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此人情之所荣,而今昔之所同也。盖士方穷时,困厄闾里,庸人孺子,皆得易而侮之。若季子不礼于其嫂,买臣见弃于其妻。一旦高车驷马,旗旄导前,而骑卒拥后,夹道之人相与骈肩累迹,瞻望咨嗟;而所谓庸夫愚妇者,奔走骇汗,羞愧俯伏,以自悔罪于车尘马足之间。此一介之士得志于当时,而意气之盛,昔人比之衣锦之荣者也。

惟大丞相魏国公则不然。公,相人也,世有令德,为时名卿。自公少时,已擢高科,登显仕。海内之士闻下风而望余光者,盖亦有年矣。所谓将相而富贵,皆公所宜素有,非如穷厄之人侥幸得志于一时,出于庸夫愚妇之不意,以惊骇而夸耀之也。然则高牙大纛,不足为公荣;桓圭衮裳,不足为公贵。惟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勒之金石,播之声诗,以耀后世而垂无穷,此公之志而士亦以此望于公也。岂止夸一时而荣一乡哉?

公在至和中,尝以武康之节,来治于相,乃作“昼锦”之堂于后圃。既又刻诗于石,以遗相人。其言以快恩仇、矜名誉为可薄,盖不以昔人所夸者为荣,而以为戒。于此见公之视富贵为何如,而其志岂易量哉?故能出入将相,勤劳王家,而夷险一节。至于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矣!其丰功盛烈,所以铭彝鼎而被弦歌者,乃邦家之光,非闾里之荣也。

余虽不获登公之堂,幸尝窃诵公之诗,乐公之志有成,而喜为天下道也。于是乎书。

《相州昼锦堂记》原文翻译译文-北宋·欧阳修

相州昼锦堂记注释

昼锦:项羽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韩琦以节度使身份回乡任官,极感荣耀,故名。

易:轻视。

季子:即苏秦,见卷四《苏秦以连横说秦》。

买臣:朱买臣,西汉人,先贫后贵。妻改嫁,望复婚,被拒。

旄:竿顶用旄牛尾作为装饰的旗。

骈:并列。

咨嗟:赞叹。

魏国公:指韩琦,北宋大臣,执政多年,并曾与范仲淹率兵同抗西夏,世称“韩范”。

牙:牙旗。大纛(dào):古代军队或仪仗队的大旗。

桓圭:古代三公所执玉圭。衮裳:帝王和三公礼服。

绅:官服上的大带。笏:大臣上朝时所执的手板,以便记事。

彝鼎:古代祭器,可刻铭文。

相州昼锦堂记译文

做官做到将相,富贵之后返回故乡,这从人情上说是光荣的,从古到今都是这样啊。大概士人在仕途不通的时候,困居乡里,那些平庸之辈甚至小孩,都会轻视欺侮他。就像苏季子不被他的嫂嫂以礼相待,朱买臣被他的妻子嫌弃一样。可是一旦坐上四匹马拉的高大车子,旗帜在前面导引,而骑兵在后面簇拥,街道两旁的人们,一齐并肩接踵,一边瞻望一边赞叹;而那些庸夫愚妇,恐惧奔跑,汗水淋漓,羞愧地跪在地上,面对车轮马足扬起的灰尘,十分后悔,暗自认罪。这么个小小的士人,在当世得志,那盛气逼人的阵势,以前的人们就将他比作穿着锦绣衣裳一般荣耀的人。

只有大丞相魏国公不是如此。魏国公,是相州人士。先祖世代有美德,都是当时有名的大官。魏国公年轻时就已考取高等的科第,当了大官。全国的士人们,听闻他传下的风貌,仰望他余下的光彩,大概也有好多年了。所谓出将入相,富贵荣耀,都是魏国公平素就应有的。而不像那些困厄的士人,靠着侥幸得志于一时一事,出乎庸夫愚妇的意料,为了使他们害怕而夸耀自己。如此说来,高大的旗帜,不足以显示魏国公的光荣;玉圭官服,也不足以显示魏国公的富贵。只有用恩德施于百姓,使功勋延及国家,让这些都镌刻在金石之上,赞美的诗歌传播在四面八方,使荣耀传于后世而无穷无尽,这才是魏国公的大志所在,而士人们也把这些寄希望于他。哪里只是为了夸耀一时,荣耀一乡呢?

魏国公在至和年间,曾经以武康节度使的身份来治理过相州,便在官府的后园建造了一座“昼锦堂”。后来又在石碑上刻诗,赠送给相州百姓。诗中认为,那种以计较恩仇为快事,以沽名钓誉而自豪的行为是可耻的,不把前人所夸耀的东西当作光荣,却以此为鉴戒。从中可见魏国公是怎样来看待富贵的,而他的志向难道能轻易地衡量吗?因此能够出将入相,辛勤劳苦地为皇家办事,而不论平安艰险气节始终如一。至于面临重大事件,决定重大问题,都能衣带齐整,执笏端正,不动声色,把天下国家治理得如泰山般安稳,真可称得上是国家的重臣啊。他的丰功伟绩,因此被铭刻在彝鼎之上,流传于弦歌之中,这是国家的光荣,而不是一乡一里的光荣啊。

我虽然没有获得登上昼锦堂的机会,却曾经有幸私下诵读了他的诗歌,为他大志的实现而高兴,并且乐于向天下宣传叙述,于是写了这篇文章。

《相州昼锦堂记》原文翻译译文-北宋·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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