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的性质是说明文,说的是荔枝。荔枝和莲子同属植物,且又可食,但和周敦颐的《爱莲说》以及李渔的《芙蕖》不一样。后者都带着很强烈的抒情色彩,感情往往会使对象发生性质的变异。如莲为花之君子,把自己不善植莲说成是“草菅其命”,把莲之美与女郎之美、故乡之梦相融合等。而这一篇,却是尽可能不带强烈的主观感情。作者给自己规定的任务,就是让“不识者与识而不及一、二、三日者”认识,获得知识。故本文的文风,多有客观准确地记载的特点。先是说,荔枝生长的地理特点(文中只提到巴峡,其实不止四川巴峡有荔枝,岭南闽粤亦有荔枝),接着又描述荔枝的形态,文字很简洁,因为抓住了特点。同时,我们也不难感到,白居易还追求一点文字上的节奏感,那就是对仗:
叶如桂,冬青;
华如橘,春荣;
实如丹,夏熟。
朵如葡萄,核如枇杷。
白居易毕竟是个文学家,即使在作说明文的时候,他也不忘尽可能让文字美好一点。在写到荔枝的果实时,文学的笔法就更加明显了:
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
之所以说这里有很明显的文学家笔法,除了对仗,还用了许多很贵重的事物来形容荔枝的美好。“红缯”“紫绡”,都是贵重的丝织品。“莹白如冰雪”“甘酸如醴酪”,都是诗化的语言。说明文追求客观的准确性,而抒情则追求主观的情感性,二者有矛盾。但白居易对荔枝的美化,笔端带着感情,却没有歪曲客观的性质,这里可以说达到了情智的交融。但是,并不是所有方面都能调和这样的矛盾。实在不能两全其美就只好以智性的准确为主了。如下面这一段文字:
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
这是说得很准确的,要准确就不能带感情,就是荔枝色香味尽变,也不能形容,不能夸张,不能惋惜。夸张惋惜了,就不是说明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