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表》:以臣训君的人格与文格经典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7-03 09:53

《出师表》中的“表”字,是一个专有名词,专指一种应用文体。本来,臣下秉报,由于对象特别尊贵,文体要遵循特别的规格。在先秦“言事于王,皆称上书”。“上”就是作者自贬于下。到了秦朝,改“书”曰“奏”,也就是“上奏”。为什么要改为“奏”?“奏”是个会意字,小篆字形上为“屮”(chè),为初生的草,有上进义;中为双手形,是捧着的姿态;下为“夲”(tāo),行趋,快步向前之义,是在下者急步奉献呈上,慎重、恭敬、紧张的意味尽在其中。到汉朝王权体制更森严,臣下给皇帝上奏,分化为四种文体。《文心雕龙》第二十二“章表”说:“汉定礼仪,则有四品:一曰‘章’,二曰‘奏’,三曰‘表’,四曰‘议’。‘章’以谢恩,‘奏’以按劾,‘表’以陈情,‘议’以执异。”可见,“表”为臣下给皇帝的奏章,不言而喻,议论的都是严肃的政治课题,应该都是很理性的,“章”“奏”“议”分别谢恩、弹劾、辩论,这不是足够了吗?不够。还要有一种发议论的文体,叫做“表”,其特殊的功能,就是“陈情”。李密的《陈情表》,就是最名副其实的代表作。“表”不但可以讲理,而且可以抒情。作为文体的特点,就是情感与理性并重,做得好的,就是情理交融。懂得了这一点,才可能真正理解《出师表》既讲政治道理,又抒发情感。

《出师表》:以臣训君的人格与文格经典

《出师表》和一般的奏章自然有些共同的地方,是以讲政治道理为主的。如果所述仅是一般的道理,就可能比较平庸,《出师表》也就不可能成为千古名篇。读任何文章,最应该关注的就是其特点,在这里,就要关注诸葛亮的政治道理,看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

第一,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这是臣上奏皇帝的文书,臣下应该是很谦卑的,理当把皇帝抬得很高。很多奏章都是把皇帝的智慧无限赞扬,诸如“天姿英聪”之类,用得太多,都成了俗套。但在这里,这样的字眼根本没有,相反,并没有多少褒扬的话,倒是毫不客气地说:

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虽然对皇帝用了尊称“开张圣听”,把二十岁的刘禅说成是圣人,在后面又把自己贬抑为“愚”,但这完全是用俗了的套语。接下来才是诸葛亮的发明,反复说明应该(“诚宜”)如何,不该(“不宜”)如何。“不宜妄自菲薄”就是不要轻浮,要自重,不要忘记了“天子”的尊贵身份。“引喻失义”就是讲话要严肃,不能弄巧成拙,引经据典要谨慎,防止引申不当,类比不妥。这里是不是流露出一种心态,就是这个小皇帝说话、做事还不太像个皇帝的样子,要臣下来管教管教。一般的管还不够,还要管得这么细。要知道,“表”上达皇帝,是要拜着进呈的,所以有“拜表”的话语。这哪里像臣子在俯伏在地拜表,诚惶诚恐的样子?相反,倒是有一点与其说是规劝不如说是训斥的口气。这是一种在智力上、精神上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当然不能从年龄上(诸葛亮47岁,刘禅20岁)得到解释。

第二,接着深入了一步。不仅是指斥皇帝不会说话,而且在执行政策方针上,存在着“偏私”: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偏私”“内外异法”是相当严重的指斥。但话却说得比较委婉,因为用的是正面的肯定的说法,在字面上显得缓和,所谓“宫中”,就是皇帝的宫廷亲信,“府中”,是行政部门的官员,“不宜偏私”,说是“不宜”,实际上以有了“偏私”,有了“内外异法”的现象为前提。这就不是一般的讲话不到位,而是执政者的心智、品格、能力、水平问题了,这样的教训就比较严厉了。

第三,本文的议论思想纲领是北伐之道,也就是政治路线,可说得更多的是,把政治路线在组织上,也就是具体用人上加以落实,一个一个点名,什么人可靠,出了什么问题,应该找什么人。最后归纳出了一个原则(“亲贤臣,远小人”),如果能照之办理,就能成功;不听,就要失败。意思是这样的,但话又说得很委婉,不是我对你的教训,而是历史的经验: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文章这样做,当然与诸葛亮的特殊身份地位有关,他是刘备托孤的重臣,刘禅尊他为“相父”。但是,从封建朝廷的规矩来看,君臣之分是不可逾越的。就是亲生父亲也一样。诸葛亮作为臣子,特别是在正式文献中,白纸黑字,不能托大,不能越出这个底线,绝对不能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有一位先生分析本文说:“诸葛亮是后主的丞相,又是受‘托孤’的对象。他给后主上表文,既要循循善诱地开导,又要不失臣下尊上的本分;既不宜用训斥的口吻,又不该用卑下的声气。写得不卑不亢,方为得体。所以诸葛亮在表中没有说些自卑的话,使后主觉得他虚伪,也没有无拘无束地说些傲慢的话,使后主觉得受着威胁。读了这篇表,只觉得表中所用的言词和所持的态度,非常符合上表的诸葛亮和受表的刘禅的身份,文字写得恰到好处。”这个说法,大体是有道理的。所不足者,是对诸葛亮表中明显的“教训”口气,加以掩饰。这种口气明显是和臣下的身份不太相符的,但是,却并未给人以以臣临君的“傲慢”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主要的是,诸葛亮拿出了比后主更高的一张王牌,那就是“先帝”。一切教训的语言,都不是臣下的,而是先帝的。一切的应该和不应该,宜和不宜,都不是我的发明,而是为了实现“先帝”的遗志:

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

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

全文六百多字,提及“先帝”十三次,反复阐明,这是代先帝立言,而不是自己有多高明。从人际交流或辩论术来说,这是很精致的。论者与对方有不同意见,论者一味阐述自己如何正确,对方每每不能认同,叫做无共同语言,哪怕说出一本天书来,对方也可能无动于衷。此时论者的高明,就在于找到共同语言,拿出一个论者和对方都能认同的权威来,使对方无反驳的余地。诸葛亮在这里拿出刘备来,是诸葛亮和小皇帝都信奉的“先帝”,诸葛亮的教训来自刘备的教训,教训也就不是教训,而是忠心耿耿的辅佐。文章到此大义俱备,本该结束,但是只占全文的一半。接下来,不完全是讲道理,而是讲到了自己的身世和经历,在叙述中交织着抒情,是文章的高潮,也是文章最为精彩、最为经典的部分。

《出师表》:以臣训君的人格与文格经典

文章的抒情性来自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进行自我贬抑。首先说自己是个“布衣”,不是什么高门贵族出身。这句话在今天可能没有什么深长的意味,但在当时,出身贵族与否,对人的品评,是很关键的。其次,住的地方又很偏远,见识也并不高明,更重要的是,胸无大志(“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这明显不符合他当年“每以管仲乐毅自比”的实际。说他“在表中没有说些自卑的话,使后主觉得他虚伪”,是不到位的。其实,诸葛亮的这些话,不是自卑,而是自谦。把自己才能、功绩的自谦与以教训为主的语气相统一,是本文的一大特点。“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只说接受任务的时候,是很凶险的,却并没有提及自己力挽狂澜的功勋。自己扭转败局的伟业,刘备因为自己的战略决策而转败为安的历史,却不着一字,留在空白中。而这以后,“二十一年矣”,五个字,把自己帮助刘备建立蜀中根据地,形成鼎足三分的功绩一笔带过,显得雍容大度。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

“谨慎”以平淡的语言概括盖世之功,深长的意味尽在语词之外。难道仅仅因为“谨慎”,就能担当起临崩受托的“大事”吗?可以看出诸葛亮的人格和文格,在字面上,“谨慎”“大事”“二十一年矣”,都是平常的字眼,是十分谦恭的,而内涵恰恰又是非同寻常,轻描淡写的自我肯定比张扬更有内涵。政治军事的实绩是明摆着的,包括“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如此的劳绩,只用“南方已定”就草草带过,然而这一切并没有给他带来心灵的喜悦,相反,“受命以来,夙夜忧叹”,精神负担很重,在胜利中日子也不好过。一天到晚忧虑、时刻萦怀的,是自己“许先帝以驱驰”的初衷。为什么呢?怕复兴汉室的事业不成?如果仅仅是如此,充其量不过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让他更为忧虑的,却是“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自己的生死荣辱是小事,“先帝之明”则是最高原则。自己不争气也就算了,但是让人觉得先帝看人走了眼,事情就大了。

诸葛亮不管是讲理还是抒情,其核心价值,都在两个字“先帝”上。从这两个字出发,以这两个字为价值准则,就是话说得再重,刘禅也只能心服口服。

这个“先帝”,是他感情的核心价值,也是他生命的核心价值。这里当然有他的忠君观念,不过这不是仅为了荣华富贵,而是出于他的政治理想,对复兴汉室事业的追求。他的信仰是真诚的,为这样的事业而奋斗不计荣辱,奉献出自己的一切,这里当然不排除愚忠的成分,但是诸葛亮式的“愚忠”,还有一点人格的光彩。他不像曹操和司马懿家族,一旦羽翼丰满就取而代之,自己做皇帝。作为一个忠于自己承诺的人,他投入了自己的深情。在这样的前提下,对刘禅的说理,达到了情理交融的高潮: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这样的句子,是真正动了感情,到了理性有点混乱的程度。当然也有读者可能以为它与“表”这种体裁的规格有关。“表”的结尾常常以抒情作结,如李密的《陈情表》最后的结语是:

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拒绝皇帝的征召,李密的恐惧,是实实在在的。曹植的《求试表》,结语是:

冀以尘露之微,补益山海,萤烛末光,增辉日月……圣主不以人废言,伏惟陛下少垂神听,臣则幸矣。

皇帝虽然是自己的亲兄弟,但是,由于争夺继承的斗争,亲情已经被毒化了,所以那种诚惶诚恐的心情,也是自然流露。羊祜《让开府表》的最后是:

臣不胜忧惧,谨触冒拜表。

把这几个结语和诸葛亮的结语相比,显然,羊祜的“忧惧”有套语的性质,李密的有真性情,曹植的忧惧也深沉。而诸葛亮的抒情不但诚恳真挚,而且强烈到“临表涕零,不知所言”,让一位三军统帅,在官方的正式文书中,用了这样超越理性的抒情语言,坦然表述流出眼泪来,激动得不知所云,在一般的奏章中是不可想象的,只有在“表”这种以“陈情”为务的体裁中,在诸葛亮这样的“忠臣”的心灵中,才能得到相当自由的表现。

在如何看待诸葛亮这个“忠臣”的问题上,发生了争议。

最早提出质疑的是李国文,他认为:“诸葛亮作为一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千古典型,我们对其人格的伟大,所产生的景仰心理,是一回事情;但从其坚持错误的北伐政策,而导致蜀国过早败亡,来剖析他的得失,则是另外一回事情。”蜀国当时是比较弱,诸葛亮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多次征战,他自己都承认“民穷兵疲”,两次上表北征,连阿斗都劝他了:“方今已成鼎足之势,吴魏不曾入寇,相父何不安享太平?”但他仍然坚持北伐,前后六出祁山。事实说明他好大喜功,反而导致蜀国早亡。他坚持不改的原因仅仅是刘备三顾茅庐,破格重用。“士为知己者死”,他对刘备怀着终生不变的感情上的义务。他贸然行动,很大程度上是太过于自负,执着于维护个人的威信和尊严,对广大人民群众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蜀记》里记载,晋初一些士大夫谈论诸葛亮:“多讥亮托身非所,劳困蜀民,力小谋大,不能度德量力。”张俨《默记》中说:“诸葛丞相诚有匡佐之才,然处孤绝之地,战士不满五万,自可闭关守险,君臣无事。空劳师旅,无岁不征,未能进咫尺之地,开帝王之基,而使国内受其荒残,西土苦其役调。”李国文对诸葛亮的批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事实上,李先生还忽略了一点,就是诸葛亮并非《三国演义》中所描写的政治军事全才,历史上的诸葛亮,只是一个管理行政、治理军务的天才,却不是一个全面的军事天才。陈寿说他“治戎为长,奇谋为短,理民之干,优于将略”。这就是说,实战并不是他最大的长处。但是,李国文的说法,也有一定的片面性。虽然蜀国在军事力量对比上,可能处于一定的弱势。但是,弱势并不一定注定失败。先前刘备在被曹操追击之时势更弱,却因为采取了诸葛亮外联孙吴的政策而取得胜利。后来据有蜀汉,兵势强大得多了,关羽和刘备破坏了诸葛亮早就制定的和孙权结成统一战线的路线,才使蜀国陷于孤立的境地。批评诸葛亮坚持北伐不是从国家、人民的利益出发,而是从愚忠观念和个人抱负出发,有脱离历史条件的嫌疑。一定要从动机上纯洁化到毫无个人意气和抱负,恐怕历史上没有一个合格的英雄。把历史人物还原到历史语境中去,是历史主义的起码准则。

从三国时代的历史形势来看,国家分裂,军阀混战,民众苦于兵役、劳役和战争的破坏,及早统一是结束苦难的途径。生硬地以这个准则来衡量,诸葛亮要么是一举统一全国,要么是及早投降,才最符合国家和大众的利益。否则,不管做什么,都是徒然劳民伤财,北境受其兵灾,西土苦其役调。如果历史真是这样简单,那么,不但诸葛亮不能列入三国英雄谱,往近里说,周瑜、孙权,往远里说,屈原,乃至孔孟,所有不为当时皇权所用的人物,越是有作为,也就越难逃延长国家分裂、涂炭生灵的罪责。但是,历史的选择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结果在终点,因而不可能是一种预设,实力对比的消长在混战的过程中曲折地显示,甚至在无限的偶然性中呈现的。不管三国打着什么样的旗号,客观上都不能遵循着从分裂走向着统一的历史走向。不管三国军事集团领导人物怀着什么样的个人野心,他们追求统一的理想,是符合历史潮流的。在复杂的历史进程中,历史发展的进步性和人的精神价值,是不一定平衡的。那些混战中,一些不堪一击的弱者,如刘禅之类,并不因为客观上缩短了分裂的时间,而获得精神的价值。那些混战中的强者,不管是最后的胜利者,还是失败者,都是历史的创造者,中国的历史离开了他们的名字,将有太多的空白。他们为了自己认定的目标而献身业绩,他们超人的才智和人格,就具有宏大精神价值。诸葛亮所认定的事业是失败了,然而,他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他谨守对刘备的诺言,以自己生命能量进行的自我实现,他的人格理想,应该成为我国传统的人文精神丰碑。更何况,诸葛亮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失败者,他军事上的失败,并不能掩盖他在行政上广得民心。陈寿这样概括:

外连东吴,内平南越。立法施度,整理戎旅。工械技巧,物究其极。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至于吏不容奸,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也。

……

青龙二年春,亮帅众出武功,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其秋病卒。黎庶追思以为口实,至今梁益之民咨述亮者言犹在耳。

陈寿曾经是蜀国的官员,可能有些感情作用,但诸葛亮当时政绩良好,有相当的民望,也应该是不可回避的事实。就封建统治集团中的人物而言,诸葛亮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英雄。

不管诸葛亮有多么大的历史局限性,也不应该妨碍我们把《出师表》当作宝贵的文学经典来继承。但是,由于夸大诸葛亮的这种局限,走向极端的倾向却应运而生了。曾有人写信给国家教育部教材司建议将诸葛亮的《出师表》撤出中学语文课本,以华歆的《止战疏》代之。信中说,在《止战疏》中,华歆认为:“战争是在不得已时才发动的,不可以轻启战端,要等待时机的成熟。”(“夫兵,不得已而用之,故戢而时动”)而诸葛亮的《出师表》发动北伐战争的原因是要报恩于刘禅,表现出的是一种愚忠。《止战疏》中,华歆认识到三国鼎立已成定局,主张积蓄国力:“以圣德当成康之隆,宜弘一代之治,绍三王之业。”即以周成王、周康王作为榜样,先治理好曹操、曹丕留下的基业,成就一个太平盛世。提出“为国者以民为基,民以衣食为本。使中国无饥寒之患,百姓无离土之心”。信中认为,《出师表》作为范文被选入初中课本,对初中生来讲,容易形成“愚忠”思想。

《出师表》:以臣训君的人格与文格经典

应该承认,华歆的主张,是比较符合当时下层人民的利益和愿望的,加上秋雨连绵,魏明帝也接受了他的主张,下诏令曹真退军。但是,不可忽略的是,华歆的思想同样也有愚忠的性质。要在封建时代找出一个当权者,超越忠君观念的代表是不可能的,何况华歆的主张还带有很大的空想性质。“民以衣食为本。使中国无饥寒之患,百姓无离土之心……二贼(按:蜀、吴)之衅,可坐而待也。”事实证明,后来三国的统一并不是像华歆所设想的那样,是坐在家里等来的,而是通过战争,一寸一寸土地打下来的。不要说当时,就是整个中国历史、世界历史上,也从来没有一个分裂的国家不是通过战争来实现统一的。

至于华歆的《止战疏》,其思想固然有可贵之处,可是局限也非常明显。第一,他的思想并未影响到历史的进展,因而缺乏历史价值。第二,“疏”中的思想,属于儒家的王道思想,作为一种内在理论,也缺乏起码的论证。在情感上不够深厚,在语言上缺乏文采。总之,作为文章,可以说是比较贫乏的,缺乏生命的光华和艺术的创造。因而,它未能进入我国古典文学的经典宝库。这样的文章,不可能像诸葛亮的《出师表》那样,成为那个时代的人格和文格的典范,在千百年后,仍然如恩格斯说起希腊神话那样,具有“某种不可企及的成就的丰碑”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