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偶寄·器玩部·制度第一·酒具原文
闲情偶寄·器玩部·制度第一·酒具
清·许浑
酒具用金银,犹妆奁之用珠翠,皆不得已而为之,非宴集时所应有也。富贵之家,犀则不妨常设,以其在珍宝之列,而无炫耀之形,犹仕宦之不饰观瞻者。象与犀同类,则有光芒太露之嫌矣。且美酒入犀杯,另是一种香气。唐句云:“玉碗盛来琥珀光。”玉能显色,犀能助香,二物之于酒,皆功臣也。至尚雅素之风,则磁杯当首重已。旧磁可爱,人尽知之,无如价值之昂,日甚一日,尽为大力者所有,吾侪贫士,欲见为难。然即有此物,但可作古董收藏,难充饮器。何也?酒后擎杯,不能保无坠落,十损其一,则如雁行中断,不复成群。备而不用,与不备同。贫家得以自慰者,幸有此耳。
然近日冶人,工巧百出,所制新磁,不出成、宣二窑下,至于体式之精异,又复过之。其不得与旧窑争值者,多寡之分耳。吾怪近时陶冶,何不自爱其力,使日作一杯,月制一盏,世人需之不得,必待善价而沽,其利与多制滥售等也,何计不也此?曰:不然。我高其技,人贱其能,徒让垄断于捷足之人耳。
闲情偶寄·器玩部·制度第一·酒具译文
用金银做酒具,就像用珍珠翡翠做梳妆盒一样,都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不是宴会时所必须有的。富贵人家,犀角制作的酒具就不妨常备,因为它在珍宝之列,却没有炫耀的外形,就像官宦不修边幅一样。象牙虽与犀角同属一类,就有光芒太露之嫌了。况且美酒倒进犀角酒杯,别有一种香气。唐诗中说:“玉碗盛来琥珀光。”玉器能显现鲜艳的颜色,犀角能使香气更加浓郁,这两样东西对于酒来说,都是有功之臣。至于崇尚雅素的风气,就该首推瓷杯。旧瓷器的可爱,人人都知道,无奈价格的昂贵,一天胜过一天,都被有钱人所占有,我们这些贫寒的人想见一见都难。然而即使有这样东西,也只能当作古董收藏,很难当作饮器。为什么呢?因为酒后举杯,不能保证不坠落,一旦十个里面损坏了一个,就如同雁行中断,不再成群。有了却不用,就跟没有一样。贫穷人家幸亏有这点来自我安慰。
然而最近的工匠,花样百出,制作的新瓷器,质量不在成化、宣德时的官窑之下,至于样子的精美新奇,还超过了它们。这些新瓷器的价值比不上旧窑出产的,只是因为新瓷器多而旧瓷器少罢了。我很奇怪,现在的工匠为什么不爱惜自己的劳力,假如一天只制作一个杯子,一月只制作一个盏子,让世人需要却买不到,一定要等到好价钱才卖,这样获得的利跟多制滥卖等同,为什么不这样做呢?然而现实不容这样,我提高了它的技术,别人却轻视它的作用,白白地让那些捷足先登的人垄断了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