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黄梅次第新出自宋·苏轼的《惠州一绝》,原文是:“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黄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
原文
惠州一绝
——宋·苏轼
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黄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
译文
罗浮山下四季都是春天,卢橘和黄梅天天都有新鲜的,随时可以采摘,可以享用。
当然,我最喜爱的还是荔枝,每天可以吃下三百颗,这样的美食,这样的日子,我愿意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做一个真正的岭南人。
赏析
为了博得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这是西周王朝最后一位君主周幽王演绎过的荒唐事,千百年来被人唾骂、鄙夷。当然,历史上不乏这样任性的君主帝王,为了博取美人欢颜而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有人为此留下了千古骂名,有人却赢得了些许“美谈”,唐玄宗即是后者。
唐代诗人杜牧曾作一首《过华清宫绝句》,诗中这样写道: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这首诗从古至今流传非常广泛,除却诗歌本身的美好,其因还来自于诗中讲述的故事,更令人有探究的欲望和追溯的怀想。那么到底杜牧写了什么呢?
杜牧说:“从长安城回首眺望啊,层层叠叠的山峦一览无遗在眼前,峻岭逶迤,草木丰茂,似那如黛的锦织一重又一重铺展、又堆砌,多么得美不胜收、巍峨壮观。远远地,那些山顶上本来紧锁的宫门却一道道地被打开了,一道道地越逼越近。原来,有一匹风驰电掣的驿马疾奔而来,在身后卷起一团团红色的簇簇的尘土飞扬,见此景,宫门内的妃子不禁嫣然一笑,顿生风情万千。有谁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原来是荔枝从千里之外运达呢!”且不说这诗中的故事,故事中的人物是谁。先道诗者这手笔,可谓气象万千,简约中依稀却见气势磅礴,轻描里仍有重山复水,诗意似回廊折转时,即又在隐约后豁然开朗。一幕幕布景一个个场面,演绎着一场场精彩,犹如电影技法,镜头从遥远慢慢地逐步推近,朝着视线的方向来,一直不离左右,这视线便是一双洞悉事态发展的眼睛,它操控着这幕剧本的走向,直至到跟前喜不胜喜时。而诗中几个“道具”的特写便成为了亮点。“长安”、“山顶”、“千门”、“一骑”、“红尘”,这些词汇不但对景物进行了描写,更是一种距离的测定,以“长安”为轴心,“山顶”为坐标,“千门”为推点,“一骑”为动向,“红尘”为渲染,便有“次第”一层层地打开。而这一切皆源自于“妃子”眉眼中导演的这部“微电影”,手法高超绝妙,情节丝丝入扣。
于是,回到诗歌背后中的故事去发掘,一切谜团引刃而解了。
原来,诗人是在“过华清池”时写的,他笔下的这些情景,只是一种回想的猜测,而并不是亲历。这华清池原本是唐玄宗于开元十一年(公元723年)修建的,是唐玄宗和杨贵妃寻欢作乐的行宫。《新唐书·杨贵妃传》载:“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骑传送,走数千里,味未变,已至京师。”当杜甫的诗文分析和历史资料对接完毕,诗中的主角——“妃子”就一目了然了,即是唐玄宗的宠妃杨玉环。悬念释疑后,而诗人的真实意图也明显地袒露出来,这首诗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触景生情、吟哦一番。他是通过见微知著、以小见大的手法来体现核心主旨,那便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骄奢淫逸生活,这一颗“荔枝”,岂是水果这么简单。
据说,杨贵妃享乐的荔枝,产自蜀中泸州合江县。杜甫有诗云:“忆过泸戎摘荔枝,青枫隐映石逶迤。京华应见无颜色,红颗酸甜只自知。”“泸戎”便是古泸州。这里依山傍水,长江流经迤逦而下,将这片土地灌溉得富饶丰美,而宜人的气候正好适合荔枝生长。合江的荔枝品种优良,味道甜醇,杨贵妃极爱。到了八九月,唐玄宗下令一路设驿站,驿站备有快马,渡过长江,穿行丘陵,越过平原,攀爬秦岭,最终到达骊山的华清池。这样的臆测路线图,正好与诗中的景致“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相印,或许荔枝只有从蜀中来,经秦岭,才有这种层山万千的气势延绵。
荔枝是山水孕育出的佳果,古代诗人给了它许多镜头写意美好。
“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蜀中荔枝出嘉州,其余及眉半有不”、“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永元荔枝来交州,天宝岁贡取之涪”、“红颗珍珠诚可爱,白须太守亦可痴。十年结子知谁在,自向庭中种荔枝”、“红云几万重”、“南州六月荔枝丹”、“飞焰欲红天”、“嚼疑天上味,嗅异世间香”、“甘露凝成一颗冰,露浓冰厚更芳馨”、“荔子甲天下,梅妃是部民”,张籍、苏轼、白居易、邓肃、陈辉、郭明章、范成大、蔡襄等各朝代诗人皆有对荔枝吟诵。帝王中宋徽宗也作有《宣和殿荔枝》:“密移造化出闽山,禁御新栽荔枝丹。”在唐朝,荔枝实则是一种皇室“水果”,能享用者,便体现了其身份和地位非常尊贵。
古代的帝王妃子想尝新鲜瓜果,不管产自何处,路途有多遥远,他们或都会有办法做到。而作为学者、诗人的这部分士子,他们文中描摹的各种水果,并不是”乐享其成“等待有人送来,这些有感而发的诗歌写意,大多作于行进中,山水徜徉时,正好在某一隅碰巧了绝好的水果出产,不经意尝到,惊喜之余难免会触动诗情盎然,于是就有了歌咏水果的佳作了。
诗人们写葡萄,唐彦谦的《咏葡萄》“绿珠醉初醒”,刘克庄的《贺新郎》“樽有葡萄簪有菊”,汪元量的《湖州歌九十八首》“满酌葡萄当菊觞”、“葡萄酒酿色如丹”,欧阳玄的《渔家傲》“葡萄马乳归银瓮”,辛弃疾的《贺新郎》“千里潇湘葡萄涨”,高观国的《菩萨蛮》“隔阑一架葡萄雨”,陆游的《秋思》“露浓压架葡萄熟”,但凡喜好山水的诗人,对于美食、水果都有一定偏好。
晁补之的《浣溪沙》“绿阴寂寂樱桃下”,欧阳修的《渔家傲》“樱桃色照银盘溜”,吕渭老的《浣溪沙》“微绽樱桃一颗红”,韩元吉的《菩萨蛮》“青梅老尽樱桃熟”,李煜的《临江仙》“樱桃落尽春归去”,范成大的《四时田园杂兴》“牡丹破萼樱桃熟”,苏轼的《浣溪沙》“芍药樱桃两斗新”和《蝶恋花》“一颗樱桃樊素口”。宋代一些无名氏所作樱桃诗词也新意十足,色泽鲜丽,譬如“阳关声里樱桃破”、“更将乳酪伴樱桃”、“樱桃新荐小梅红”。这些写樱桃的诗歌,风格清新婉丽,诗意延绵悠长,韵味咀嚼犹香。
石榴食其子,且多子。其形状和颜色非常馋人,诱人喜欢。古人诗文中常道“石榴裙”,这石榴裙在唐代是年轻女子极为青睐的一种服饰款式。裙子色泽鲜艳如石榴之红,不染它色,女子着装明艳动人,俏丽活泼。有关石榴及石榴裙的诗词因此繁极一时。
黄庭坚的《江城子》“寻得石榴双叶子”,贺铸的《木兰花》“寻见石榴双翠叶”,周紫芝的《卜算子》“窗外枝枝海石榴”,裘万顷的《次余仲庸松风阁韵十九首 其十五》“萱草石榴情更多”,张先的《浣溪沙》石榴花映石榴裙,晏几道的《诉衷情》“御纱新制石榴裙”,方千里的《浣溪沙》“石榴裙衩为谁红”,万楚的《五月观妓》“红裙妒杀石榴花”,苏轼的《南歌子》“惟见石榴新蕊、一枝开”,石榴是热辣、火红、激情的象征,充满了一种艳丽的饱满,令人心动和向往。
苏轼,晏几道,陆游,范成大等诗人,对鲜果的歌咏极为热衷,这种倾向性,多源于其经历和性格,爱外出游历的人,多半好诗、好酒、好吃,当然山野中的果子也在其列了。
宋代著名诗人陆游《项里观杨梅》中道:“山前五月杨梅市,溪上千年项羽祠。小繖轻舆不辞远,年年来及贡梅时。”杨梅酸溜溜的回甜滋味,入口即让人垂涎欲滴,在当下深受女孩子的喜爱,同样,千百年前的诗人们也极爱。同是《项里观杨梅》,陆游另一首诗歌却有不同的意味:“山中户户作梅忙,火齐骊珠入帝乡。细织筠笼相映发,华清虚说荔枝筐。”这首诗中不但提及杨梅,更想到了夏日中的极品水果“荔枝”,陆游也可谓“吃货”也。
北宋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改革家王安石对枣还专作一赋,《赋枣》云:
种桃昔所传,种枣予所欲。
在实为美果,论材又良木。
余甘入邻家,尚得馋妇逐。
况余秋盘中,快噉取餍足。
风包堕朱缯,日颗皱红玉。
贽享古已然,豳诗自宜录。
沔怀青齐间,万树荫平陆。
谁云食之昏,匿知乃成俗。
广庭觞圣寿,以此参肴蔌。
愿比赤心投,皇明傥予烛。
说到水果,古代诗人笔下都似走风的感觉,道来非常顺畅,犹显生气,让人不禁产生食欲。
名以食为天,古人今人在这个观点上一致的。而在这些吃食中,水果虽不是主食,但是,却是人们必不可少的口味品,极其讲究,现下,许多人就如当年的古人一样,走进田野中去,走进山水中去,在果园中亲自采摘果品,新鲜而情趣,不失为一种调节生活的踏歌行,越来越受到追捧,参与者越来越广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