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折青山一扇屏,一湾清水一条琴出自清·刘嗣绾的《舟中杂诗》,原文是:“一折青山一扇屏,一湾清水一条琴。无声诗兴有声画,须在桐庐江上寻。”
原文
舟中杂诗
——清·刘嗣绾
一折青山一扇屏,一湾清水一条琴。
无声诗兴有声画,须在桐庐江上寻。
译文
那一座青山,苍翠如黛,静静地立着,如一扇美丽静美的画屏;那一湾碧绿的溪水,淙淙的清流,犹如一张正在拨弦的乐琴,清脆悦耳。
这美丽的景致中,似一首无声的诗歌,又似一幅有声的画卷,若要真正的感悟,不如登山寻水,一路去体验。
赏析
禅诗惟在乎综合禅话、禅音、禅事、禅心、禅理的自然之道表达,天机地理、人事分为,既清明、又通达。禅诗说事、说理、说物、说人,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拖泥带水,也不故意纷沓,直抒、扼要、简明构成了禅诗的结构形式。
当然,不管诗者如何说,怎么总结,禅诗基本是通过自然景观和山水物象来传递、表达精神内核。
“流水下山非有意,片云归洞本无心。人生若得如云水,铁树开花遍树春。”庵守净禅师说“流水下山”和“片云归洞”这样的自然规律,不是谁能左右或改变的。流水不会往高处流,片云不可能四处游荡无所事事。强迫不行,阻止不行,停下也不行,每一分每一秒,这地球在转,地球上的生灵个个都在变,老去、新生;陈旧、革新;守着、变通;维和、撕裂;时间、光阴、历史就这么无休无止地前进着,在许多不经意间,已然更改了轨迹。人生要学会懂得,像云水般的逍遥自在,不受心障的约束,顺应而为,要像铁树开花那般,总得经历漫长的孕育和苦候,在一种机缘巧合下得以顿悟花开,这就是所谓的开悟,就是那么一瞬间就完成了量到质的改变。
佛祖在灵山会上手指拈菠萝花遍示大众,一言不发,神态安详从容,会上众神皆不能明白其意,只有佛祖大弟子摩诃迦叶得了妙悟,破颜而笑。于是,这就有了“拈花一笑”的由来。禅贵在会意、神交,说再多的理论都是无济于事的,内心的开明,才能疏通这条心河,让自己的心意可以自由地在其间驰骋、远航。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地,重在心态,重在感悟,重在情怀。
汾阳善昭是著名禅师,十一岁出家,少年就有大智慧,博学多闻,一生说法不倦,被尊称为“汾州禅师”。他唱的“一条青竹杖”这首偈,暗蕴做人之道,以物为载体,从普通事物中衍变出来,机警为人处事之道。
竹乃君子,是山水诗中最常见的物象。竹的颜色青莹、身直、高挺、形圆、心空,竹子虚怀若谷,空幽清静,坚韧不拔,迎风而立。竹子可作竹篙,可并联成竹排为渡水工具,可为竹拐助人攀登,竹子被修行者视为不染尘埃的禅物,它心中空明,外有层节,不惧风霜凋零,保持着长青的心态。于是,秀外慧中的竹子,便成了禅诗、偈颂里心仪的“主角”。
古代诗人中,多有咏竹者。南北朝著名诗人谢朓的“窗前一丛竹,青翠独言奇。南条交北叶,新笋杂故枝。月光疎已密,风来起复垂。青扈飞不碍,黄口得相窥。但恨从风萚,根株长别离。”南朝诗人刘孝先的“竹生荒野外,梢云耸百寻。无人赏高洁,徒自抱贞心。”宋人袁燮的“此君林下静无尘,苗裔生来便逸群。头角崭然圆玉峙,养成直节要凌云。”宋人曹勋的“千岩万壑碧嶙峋,密有双成瑞此君。破箨猗猗联绿玉,并梢袅袅舞清薰。巧穿怪石嵌空地,色映虚亭窈窕云。比节合心皆美事,孤高殊喜不同群。”著名宋代诗人苏辙的“湖滨宜草木,修竹可三寻。廛居多野思,移种近墙阴。及尔迷未醒,方予热正侵。无嫌不逮本,地薄肯成林。”这些歌咏竹子的古诗词,多注重描写其形状、色泽、高度等,从而体现竹子的气节、品格、风尚,它们生于山水中,长于山水中,融于山水中,山水与竹子从来不曾分开过,本是一家人。
在著名诗人中,王维的禅诗清秀婉丽,干净明堂,少有的澈静安逸。而作为经常参与禅师论道的苏东坡来说,他的禅诗精妙奇丽,笔道苍劲有力。他们最大的特点和优势都是最会描摹山水风光或田园意境,曾留下过许多关于作诗方面的故事,很是有趣。
逸事之一,据说苏东坡因与照觉禅师论道,在谈及“情与无情,同圆种智”的话题后,忽有顿悟,因而作了“参禅前”、“参禅时”、“参禅悟道后”三偈,以明心得、收获。
他道,参禅前的境界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到了参禅时,进入“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归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的境界中。最后及至参禅悟道后,心境为“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这是说,苏东坡在每一次禅道论说中都会有深刻的体悟。而这些禅悟,他都是以咏诵山水诗情的形式表达出来,特具意义了。
这三种境界,一层递进一层,一层比一层高深莫测,诗者不但要悟性高,更要勤奋,不然难以在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三层深入感悟。苏东坡所谓参禅的三个阶段,就是青原行思禅师所说的“参禅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参禅时,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参禅悟道后,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境界了。
逸事之二,苏东坡自此禅悟后,对佛法自视更高了。听闻荆南玉泉寺皓禅师乃高僧,禅机不一般,心有不服,便微服求见,想试试禅师的真功夫是不是真如传说般的厉害。初次见面,苏东坡便问:“听闻禅师禅悟功高,请为在下讲解一下,禅悟是什么?”
承皓禅师不答反问道:“请问尊官贵姓?”
苏东坡道:“姓秤,专门秤天下长老有多重的秤!”
承皓禅师大喝一声,又问道:“请问这一喝有多少重?”
苏东坡无言以对,逐礼拜而退。
禅,是不能用语言来诉说的,也不是能用文字描写的,更不是用来思想的;禅只有悟,方能得到。秉承真心本性,乃禅悟的要旨,那么,谨守妙得偶拾,乃禅诗的要义。
释迦牟尼说:“我有正法深藏眼里,以心传心。应摆脱世俗认识的一切假象,显示诸法常住不变的真相,通过修习佛法而获得成佛的途径。了悟本源自性是绝对的最高境界,不要拘泥于语言文字,可不在佛教之内,亦可超出佛教之外。”
“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抱绳头做一场;不是一番寒彻骨,争得梅花扑鼻香。”人这一生,不经风雨怎会见到彩虹,人生道路上,每一个人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总有“一节田坎三节烂”的时候,这需要我们坚定信念,有大无畏的精神,磨砺心志,成就一颗“寒梅心”,等待再次破发。不能一遭挫折就一蹶不振,失去目标和方向。梅花若不是历经冬雪的冰冻打压,怎么会昂首挺立,怎么会暗香浮来,引得世间人都为它吟诵唱偈呢。这就是山水中万物的品格了。
禅师们在悟道之前,大都是在粗重的劳动中得来的顿悟,如:云门禅师在大寮挑米时,临济禅师照顾树木中,寒山禅师与拾得禅师在大寮当典座间,仰山禅师则于看管牛群时,经历了烦恼种种,历经了困难重重后,在其中能体会到生命真谛和生命意义,找到了生命的本源和本真,即成为开悟者,这样的禅师即是一代宗师了。
“竹密岂妨流水过,山高怎阻野云飞。”人要有恒心、决心、用心,怎么样的阻挡都不成其阻挡了。只会成为生命过往中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
禅诗是在禅道修持中的灵魂结晶。“滔滔不持戒,兀兀不坐禅。酽茶三两碗,意在镢头边。”参禅若是颂经打坐,只得形,未有实。修禅修心,拜佛亦是拜心。真正的学禅参悟重于“行”,开悟“知”,在大千事物中,在山水行走里获得偈颂总结。
禅在生活中,生活中处处皆禅。吃饭是禅,睡觉是禅,谈话的禅,行走是禅,禅比比皆是,随处随时在等待有缘人。只有没开悟的人,没有不是禅的人事因缘。
唐代龟山智真禅师道:“心本绝尘何用洗,身中无病岂求医。欲知是佛非身处,明镜高悬未照时。”人内心的清洁干净,就是抛却种种虚妄繁华烟尘后,自然的洁净。这样的生命状态未收污染,岂能生病,就更别说求医的事情了。人人都是未来佛,都深重佛性在心中,需要我们慢慢地去开发、启迪、认识,自会明了、醒悟,创造出真境地来。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布袋和尚这首偈诗浅显易懂,说是,农夫在插秧子的时候,总是边插边后退,因为能够退后,所以才能把稻秧全部插好,所以插秧时的“退步”正是为了进一步的向前。当农夫一根接着一根地往下插时,他“低头便见水中天”。天映照在秧田里变作了水中天,当我们的身心不再被外界的物欲左右的时候,心中就都澄明了。俯首能见水中天,近处亦有芳草地,用平常心去认知、看待,这才是生活的真心情,不累人,不累心。
“道人一样平怀处,日日是好日。不断浇活般若水,处处开莲华。”云门文偃禅师说,平常人,平常事,平常心,这日子啊,其实天天都是好日子,看见怎么去真实地看待它,它就如何地看待你。人需心存仁厚、爱心、良心,用一颗虔诚的禅心去对待周遭,对待生命,对待一切,那么,心似莲花,处处开满一朵朵莲蓬,根本不需要四处去寻找禅意和佛理,禅在心中,佛在心中,有心则成,有诚则灵。禅诗道出的境界既高,却又似乎触手可及,说难,也不难,难在心中不静,难在不识自己的心,也难在难以坚持自己的本心。说它不难,其实它就在一说一念里,在一思一悟时,在一举手一投足间,自然就打开了自己的禅心。
禅心其实就在诗人们的笔下,笔下那一亩三分地里,这里土壤肥沃,水源丰沛,风景宜人,一切的诗意纷飞,岂不都是诗人们的那一片“山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