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出自宋·范仲淹的《苏幕遮》,原文是:“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原文
苏幕遮
——宋·范仲淹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赏析
范仲淹是北宋的名相。少年家境极为贫寒,父亲早逝,母亲改嫁,他坚持不懈学习,极为刻苦。关于这段时间有一个范仲淹“断虀画粥”的传说:范仲淹每天只煮一锅稠粥,凉了以后划成四块,早晚分别取两块,拌几根腌菜吃,吃完继续读书,贫寒如此,但范仲淹并不以此为苦,反而时常在书中寻找自己的乐趣。据文莹的《湘山野录》记载言:“旧日某修学时,最为贫窭,与刘某同上长白山僧舍,惟煮粟米二合作粥一器,经宿遂凝,以刀为四块,早晚取二块,断虀十数茎,酢汁半盂,入少盐,暖而啖之,如此者三年。”
二十三岁时,范仲庵来到睢阳应天府书院。应天府书院是宋代著名的四大书院之一,共有校舍一百五十间,藏书敷千卷,更主要的是这里人才济济,汇聚一堂。范仲淹昼夜不息地勤奋攻读,而每天所吃的食品不过还是几碗粥而已。范仲淹的一个同学家境富裕,看他终年喝粥,又是如此用功,觉得心中十分不忍,便送了些精致的食品给他。过了几天,同学到他家去看他,发现那些食品居然动都没动,都发霉了,当然大为生气,质问他,为何不吃自己送他的东西,范仲淹这才长揖致谢说:“我已安于过喝粥的生活,一旦享受美餐,日后怕吃不得苦。”
日子清苦,但范仲淹仍然自得其乐,他曾经写了一首诗给书院同窗晏殊:“白云无颡帝乡遥,汉苑谁人奏洞萧?多难未应歌风鸟,薄才犹可赋鹪鹩。瓢思颜子心还乐,琴遇钟期恨即销。但使斯文天未丧,涧松何必怨山苗。”这种精神,很像孔子最为欣赏的弟子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大中祥符七年(公元1014年),宋真宗率领百官到亳州去朝拜太清宫。浩浩荡荡的车马路过南京(今河南商丘),整个城市轰动了,普通人一般哪能见到皇帝?人们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都想一睹皇上的龙颜。惟独范仲淹仍然埋头读书。有个同学特地跑来劝他:“快去看看皇上,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但范仲淹头也不抬,只随口说了句:“将来再见也不晚。”便头也不抬地继续读他的书了。
果然,这样的苦读终于赢来回报,第二年范仲淹一举通过科举考试,中榜成为进士,他果然见到了皇帝,并从此步入仕途。不久,他被任命为广德军的司理参军,接着,又调任为集庆军节度推官。在泰州海陵西溪镇任盐仓监官时,他发现当地海堤多年失修,遇到大海潮汐,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于是上书提议治堰工程。经过艰苦卓越的努力,海堤终于修成。人们感念范仲淹的功绩,都把海堰叫做“范公堤”。
范仲淹忙于政务,直到三十五岁才成婚,婚后不久便得了一子,同年被调回京师,做大理寺丞。1026年,母亲病故。范仲庵回南京居住。当时南京留守官晏殊是范仲淹以前的同学,邀请他协助戚氏主持应天府学的教务。范仲淹欣然领命,对教育极其认真用心,不仅培养了大量人才,也联络和帮助了很多学者。
镇守西北边疆的时候,范仲淹曾经多次挡住西夏的侵扰。号令严明,夏人不敢犯,羌人称为龙图老子,夏人称为小范老子。
他对北宋当时朝政的弊病感到痛心,于是上书皇帝,锐意改革,改革却遭到保守派反对,终于终止,他本人也遭贬,在去贬地的路途中病死。时年六十三岁。
这样一个叱咤风云的改革家和统帅,骨子里也有风雅的一面。朱熹更是称他为“有史以来天地间第一流人物”。他喜好弹琴,但是平日里只弹履霜一曲,于是人们戏称他为“范履霜”。他工于诗词,所留存的词作不多,但质量都很高。
在戍守边塞的三年期间,范仲淹思念千里之外的家人,除了那首开苏辛豪放词导夫先路的“大宋第一首边塞词”《渔家傲·塞下秋来风景异》,还作了另外两首流传千古的婉约词风的好词:
苏幕遮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萧瑟的深秋之景,令人想起“洞庭秋兮木叶下”,意境却极为开阔,碧天飞云,黄叶满地,秋水明净,寒烟隐翠,天水一色,斜阳芳草。此情此景,很自然地引出“黯乡魂,追旅思”,即下阙的羁旅之思。只有在夜里才能见到故乡,好梦安然,醒来却徒留惆怅。明月清照,不敢高楼独望。只好借酒缓解一下思乡之意,但是“酒入愁肠”,却是更增思念。惆怅之情与萧瑟之景不动声色地融为一体,只觉荡气回肠。
在《西厢记》中曾化用过“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为“碧云天,黄花地,西方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豪情万丈、叱咤风云的范仲淹,也有如此细腻的柔情。铁汉柔情,侠骨柔肠,向来最为动人。
范仲淹不止有剑胆,还有琴心。后人评价“铁石心肠人亦作此销魂语。”
御街行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敧,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上阙写得只觉干净,更无多余字眼,一个清冷安静的深秋之夜。落叶悄坠,轻软有声。夜晚安静,只有断断续续的敲飐之声在冷风中飒飒而来。珠帘轻卷,小楼空寂,只看得到天高云淡中星河闪烁,月光明净得如同白练一般,而人却在千里之外。
下阙却写得婉转缠绵。愁肠百转,“酒未到、先成泪”。比上文的“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乡思又更深了一层。一灯晕黄,明明灭灭,而人辗转反侧,孤枕难眠。“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后来李清照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也是由此句而化用来的吧。
他最出名的当然莫过于《岳阳楼记》。而现在洞庭湖畔靠岳阳楼一带,都镌刻了隽永的诗词。范公的名作就在岳阳楼上,景区最为核心的地带。
单看《岳阳楼记》里的写景,范公也是一大高手,难以相信他未曾真正到过岳阳楼,仅仅凭一幅《洞庭晚秋图》画,想象出来岳阳楼诸多壮观景观。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视景读词,漫步湖边,凉风吹衣,追思当年范公心境,无限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