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得相如赋,君恩不可移出自唐·崔道融的《长门怨》,原文是:“长门春欲尽,明月照花枝。买得相如赋,君恩不可移。”
原文
长门怨
——唐·崔道融
长门春欲尽,明月照花枝。
买得相如赋,君恩不可移。
赏析
其实阿娇本来是万千宠爱在一生的天之骄女,她身份高贵,容颜美貌,而且,也曾拥有一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纯美时光。后来,她的初恋汉武帝刘彻,成为了她的夫君,也成为了一国之主,之后名垂千古的汉武帝。
本是王子公主幸福地在一起,从此开始了美妙新生活的故事。但他们,却是从那时,开始疏远了。
阿娇的母亲,从前的长公主,也就是后来的窦太主自恃有功于武帝,无休无止地向汉武帝索取财物,武帝心中厌恶。而阿娇恃宠而骄,不知体贴。他对她的爱,慢慢地在消减。而她在最开始的时候,竟浑然不觉。
阿娇是被宠爱着长大的,浑不知这世上人心的善变。她并不知道,失宠的可怕。她以为,世界会一直围绕着她转,包括曾钟爱她的夫君,她以为,永远不会失去他。
武帝的母亲王太后担心武帝即位不久,根基未稳,不顺从长公主的话,会触怒手握实权的窦太后,于是便劝说武帝假以辞色,以恩礼相待。武帝听从了母亲的建议。
建元二年(前139年),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献歌女卫子夫给汉武帝以充后宫。阿娇听说汉武帝宠幸了卫子夫,如天打雷劈,撕心裂肺,数次寻死觅活。因生气而扭曲的脸,失去了以往的娇俏可人。武帝心里越发不满。
建元三年(前138年),卫子夫因被武帝宠幸而怀有身孕,阿娇越发难受。窦太主心疼女儿,于是便策划抓捕卫子夫的弟弟卫青,想将其杀害,幸好卫青被朋友公孙敖相救免于一死。
卫子夫越来越得刘彻的宠爱,为他先后生下三个公主,而阿娇十余年里却一直未能生育,她越来越焦虑,越来越忧伤。在这期间,一直疼爱她的祖母,也就是刘彻忌惮也尊重的一代女政治家窦太后去世,阿娇失去了最强有力的靠山。刘彻对她,也已经撕去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冷漠得如同生小不相识。阿娇这才尝到从未尝过的锥心之痛。
王昌龄的《春宫怨》便以此为典,写那卫子夫获得了皇帝的新宠,而诗中没有出现的,是阿娇的痛彻心肺:
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
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
原来一个男人爱你的时候,他可以将世界放在你手上,但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他眼中的世界里。
失去爱情的阿娇惊慌失措了。前130年,阿娇竟施以妇人媚道,此事被发觉后,汉武帝命有司赐皇后一道策书:“皇后不守礼法,祈祷鬼神,降祸于他人,无法承受天命。应当交回皇后的玺绶,离开皇后之位,退居长门宫。”于是,当了十一年皇后的阿娇黯然退场。
她与卫子夫的争斗,正室与小三的PK,终于以她失败结束。
在后来漫长而孤独的一生里,她定是常常回想起,他曾对她母亲所说的,那段事关承诺的话。那时刘彻还是个小孩子,不得汉景帝的欢心,母亲王夫人也不得宠。长公主,也就是阿娇的母亲有一天问他:“你想娶媳妇吗?”说着便指着宫女一一问去,刘彻都说不好。长公主又指着自己的女儿阿娇问道:“那阿娇呢?”刘彻笑着说:“如果能娶到阿娇做妻子,我就修建一座金屋让她住。”长公主大喜,于是便在景帝面前请求,景帝答应了这门亲事。而在刘彻争夺皇位之时,长公主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她如何跟卫子夫比呢?卫子夫柔婉清秀,她本就出身卑贱,她把汉武帝看做她的天,对他满心崇拜,千依百顺。通过汉武帝,她当上了皇后,通过汉武帝,她把自己的弟弟和侄子全部脱离了奴仆身份,让他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政治才能,当上了荣耀天下的大将军。她向他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自然,她会更加温婉柔顺,讨他欢心。
但是阿娇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她要的是他的真心,他对她平等的爱,她渴望他像她爱他一样地爱她,渴望他也拥有和她一样强烈而唯一的爱情。但他,做不到。因为登位之前,他也曾是战战兢兢活了那么久,严厉的父亲,不得宠的母亲,强有力的皇位竞争对手,一朝君临天下,他要傲视一切,不可能再有人侵犯他的权威,阿娇也是!
但阿娇偏偏也是个骄傲的女人。骄傲的男人,遇上骄傲的女人,而这女人空有痴情,却欠缺智慧,那么,注定是个悲剧。
一直猜想,卫子夫并不爱汉武帝,史记上记载,但是正因为不爱,她便不会对他有着占有欲,对他没有负担。他放心地去爱上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或者,还有男人。卫子夫照样会对他温婉地笑,柔顺而又细心地打理着他的生活。而他要的,正是这样的皇后,听话,大气,温柔,也还美丽。
武帝确实是爱过阿娇的,也许这爱里掺了别的因素,但爱还是爱过的。小小年纪的男孩儿,望着美丽的小女孩儿,含笑说出“金屋藏娇”四个字的时候,他是真心的。那时,他并不懂什么是爱,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小小的唇,还不会吻。可是就是喜欢跟她在一起,满心欢喜。
后来,他要的东西多了,阿娇的份量,便越来越轻,接近于无了。
而阿娇并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她还在期待,他会像以前一样爱她。
她终于失宠了。她终日以泪洗面。为了一解忧愁,她便赠了黄金百两给著名才子司马相如,向他买了一篇赋。这就是《长门赋》。而据说司马相如同情阿娇,赋作好之后便献给了汉武帝: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千金买赋”及长门宫成为了著名的典故,“长门”也成为了宫怨、士不遇、人生失意的代表。崔道融曾作了一首《长门怨》:
长门春欲尽,明月照花枝。
买得相如赋,君恩不可移。
赋中语句悲戚缠绵,汉武帝也不由得不为之感动。他也许去长门看望了阿娇,不由得动了故旧之情。汉武帝虽然雄才大略,毕竟也是个多情的帝王。他未必不爱她,只是容不下她的骄傲,她的蛮横,她的强烈的爱。
而阿娇仍然是无法与其他女人共享丈夫,不愿意低下骄傲的头。她只要对汉武帝稍显温柔,他会接回她,但她做不到。到死,她都是那个骄傲的陈阿娇。这篇《长门赋》,唤起了他心中往昔的情意,让他再次想起了她,也让她知道,他心里还有她,这就足够了。阿娇不再奢望其他。她已心灰意冷。
前129年,阿娇的父亲堂邑侯陈午去世,前116年,阿娇的母亲大长公主去世。又过了几年,阿娇也在长门宫去世。
爱情已枯萎,她也已生无可恋。父母去世后,她便也随之而去了。
阿娇成为了初恋美女的代名词,无限天真与美好蕴藏其中。刘欢的那首歌《弯弯的月亮》里唱着:“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
童年的阿娇,几多天真,几多甜蜜,几多凄凉。
只是,阿娇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童年,回不去曾经的他,回不去金屋藏娇的甜蜜美好。时光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宣示着,没有永恒的幸福,没有永恒的承诺,没有永恒的,爱情。
阿娇寂寞的人生,从此无人关注。她静静地死去了。汉武帝刘彻,她曾唯一痴心爱过的男子,诗赋中最多的是写给李夫人的,除了童年时经典的那句“金屋藏娇”,再也没有写过任何诗给她。
只有后世的文人墨客,也有怜惜她的遭遇的,以她为典,为她写下了不少诗词,辛弃疾便叹道“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辛弃疾还以此为典,作过一首《摸鱼儿》: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
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怨春不语。
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君莫舞。
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
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