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论诗歌创作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7-02 13:38

苏轼在词史上的地位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启来者。他借用某些诗的表现手法作词,拓宽了词的题材,升华了词的境界,丰富了词的表现技巧,特别是开创了豪放词,提高了婉约词的格调,使词体在艺术上进一步走向成熟,成为一种“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的特殊抒情文学体裁。苏轼是我国文学史上一位罕见的文艺全才:其文可比肩韩、柳,诗可步武李、杜,词媲美辛弃疾,书法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为四大家,创作上不管是拓展前人(如诗文),还是独自开宗立派(如词),在每一领域里都取得了第一流的成就。这里我们只阐述他的诗词创作。

苏轼是一位继李、杜而后的诗坛大家,也是一位与辛弃疾并称的词坛高手。他的诗论强调有感才写诗,鄙弃有意而为诗;与注重内在体验相联系,艺术上提倡自然天成。他的诗歌创作以其内容深广和手法的多样展示诗人精神世界的广博与丰富。他的诗风也丰富多彩,奔放而宛转,新奇而自然。其代表作无不放笔快意、气势纵横,既一意倾泻又宛转曲折,既恣意挥洒又舒卷自如。

苏轼论诗歌创作

作为一个杰出的诗人,苏轼强调有感才写诗,鄙弃有意而为诗,他在《江行唱和集叙》中说:“夫昔之为文者,非能为之为工,乃不能不为之为工也。山川之有云雾,草木之有华实,充满勃郁而见于外,夫虽欲无有,其可得耶?自少闻家君之论文,以为古之圣人有所不能自已而作者,故轼与弟辙为文至多,而未尝敢有作文之意。”诗歌是诗人生命体验的产物,只有当诗人“有不能自已”时才能摛管挥毫,闭门觅句固然已属下乘,为诗造情就更令人生厌。这一方面要求诗人向外丰富自己的见闻阅历,一方面向内体味咀嚼生活的真意,“欲令诗语妙,无厌空且静。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阅世走人间,观身卧云岭。咸酸杂众好,中有至味永”(《送参寥师》)。如果没有“观身卧云岭”的透悟,“阅世走人间”就可能流于走马观花,永远不能品味出生活中深永的“至味”,“阅世”并不必然带来体验,没有体验的诗则必然空泛浮浅。

与注重内在的体验相联系,艺术上苏轼提倡自然天成。要做到自然天成就得有使人无所顾忌的环境与心态。他讨厌禁锢诗人的外在框框,为此他批评了王安石“好使人同己”(《答张文潜县丞书》)的毛病。诗人自己也必须破除内心的禁忌和束缚,要有“冲口出常言,法度去前轨”(《诗颂》)的气度。情感上力戒字雕句琢,“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在情感与艺术上都绝不牵强,抒情则“冲口出常言”,行文则“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答谢师民书》),这样就能达到“天工与清新”的创作佳境。

艺术趣味的单调与视野的狭窄,不可能成就苏轼这样的大家。苏轼的视野开阔且趣味广泛,他从上自《诗经》下至当代的诗人那儿吸取营养,其诗风的豪放飘逸似李白,体物入微似杜甫,畅发议论又近韩愈,冲淡高旷近于陶渊明。壮年他追求豪迈奔放,他在《王维吴道子画》一诗中说:“道子实雄放,浩如海波翻。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吞。”他的诗歌创作恰似石苍舒的草书:“兴来一挥百纸尽,骏马倏忽踏九州。”(《石苍舒醉墨堂》)像李白一样,他也欣赏那种“兴酣落笔摇五岳”的创作方式,同样也激赏并追求那种豪迈奇纵的诗风。

素数晚年转而看重平淡悠远的韵味:“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周紫芝《竹坡诗话》)显然,他认为与“气象峥嵘,五色绚烂”相比,平淡是一种更成熟的艺术境界。他在《书黄子思诗集后》中也表达了类似的思想:

苏、李之天成,曹、刘之自得,陶、谢之超然,盖亦至矣。而李太白、杜子美以英玮绝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今诗人尽废;然魏晋以来,高风绝尘,亦少衰矣。李、杜之后,诗人继作,虽间有远韵,而才不逮意。独韦应物、柳宗元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非余子所及也。

苏轼虽然肯定李、杜“英玮绝世”“凌跨百代”的雄才,但更向往魏晋那种“高风绝尘”的神韵,更喜欢“外枯而中膏,似澹而实美”(《评韩柳诗》)的趣味,因而他崇敬李、杜,但更仰慕陶渊明;佩服“豪放奇险”的韩退之,但更亲近“温丽靖深”的柳子厚(《评韩柳诗》)。平淡简素而又韵味无穷是他最推崇的艺术境界,而这种艺术境界的典范就是陶诗,所以他老来说:“吾于诗人无所甚好,独好渊明之诗。”(苏辙《子瞻和陶渊明诗集引》)。晚年受尽人生的颠簸和政治的迫害,他需要在精神上实现对现实苦难的超越,陶渊明那种萧散冲旷的风姿、那份恬淡静穆的心境正是他所企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