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护,字殷功,官至岭南节度使,生卒年不详。从他进士及第的时间看,应该是和韩愈、白居易同时代。崔护年轻时便文采出众,但性格内向。他跑到长安去考进士,第一次考试名落孙山,便暂住于京城等来年再战。到了清明时节,长安城外桃花烂漫,美不胜收,崔护一个人跑去桃花最盛的都城南门外郊游赏花,看到路边有一座小庄园,便上前叩门。只听一位妙龄女子从门缝里问道:“谁呀?”声音如出谷黄莺,崔护心中一动,赶紧答道:“在下出城春游,走得口干舌燥,特来贵府上求口水喝。”
女子看崔护不像坏人,便打开门让他进去坐下,并递上一杯清水。今天的小女孩如果孤身一人在家,绝对不能开门啊,社会上坏人太多了,告诉这样需要帮助的人去哪里可以找到物业人员帮忙即可。崔护见此女年方及笄,容色清丽,靠着小桃树安静地站着,与盛开的桃花交相辉映,秀美不可方物,不禁看得心旌荡漾,便故意没话找话地逗她开口,女子却只是默默不语。两人相互注视了许久,崔护的一碗水早已喝得涓滴不剩,只好起身告辞。女子送他到门口,似乎很舍不得他离开。崔护也不住地回头顾盼,最终怅然而归。
崔护腼腆害羞,此后一年中也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再去找这位女子。熬到第二年清明节,他实在控制不住思念之情,于是直奔城南。到了老地方一看,门庭庄园一如既往,但是大门上落着锁。崔护等了一天也不见有人归来,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去,走之前向邻居家借了笔墨,在姑娘家门上题了一首诗: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落款为“博陵崔护”。
这首诗便是《题都城南庄》。话语不多的内向才子,常常借助诗歌来传情达意。大家可能都知道这个故事,甚至在自己的青葱岁月里就经历过类似“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故事,所以此诗能引起许多人的情感共鸣。你们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人家崔护的故事高潮还在后面呢。
过了几天,不死心的崔护又跑到城南,想看看今天姑娘是否回家了,刚走到门外便听见庄内的哭声,大惊之下立刻叩门询问。一位老人家走出来,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道:“这位年轻人,你是叫崔护吗?”崔护赶紧恭敬地回答:“正是在下。”老人家放声大哭:“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啊!”崔护又惊又惧,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听老人家边哭边诉说道:“我女儿小名桃花,已经成年,知书达理,尚未嫁人。自从去年清明节之后,经常若有所思、神情恍惚。前几天我陪她外出散心,回家时看见门扇上留着你的题诗。她读完之后就生了病,几日间水米不进,昨日刚刚去世了。可不是你害死她的吗?”
崔护闻言十分悲痛,请求进去一哭芳魂,老人家同意了。他走进屋内,只见桃花姑娘安详地躺在灵床上,便到她身边坐下,抬起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流泪喃喃道:“桃花姑娘,我回来找你了。你快醒醒,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泪水涟涟不断,一直流到了桃花的面庞之上。估计是为脱水透支的姑娘补充了水分,过了半晌,桃花居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复活过来。老父大为惊喜,当场便将女儿许配给了崔护。两人喜结连理,白头到老。想想前文讲过的韩翃,你会发现当时很多人都是在长安考进士时顺便将终身大事搞定了,这就叫事业家庭两不误。被元稹的悼亡诗感染得手脚冰凉的读者,现在应该可以借着这个“人面桃花”的喜剧缓过劲儿来了。
相信元稹在写那些悼亡诗时真的是“取次花丛懒回顾”,但正当壮年的他在不久之后便有了新的感情。也许善良的韦丛在九泉之下也希望自己的爱人不要一直这样沉湎在哀思之中,而是开始新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