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家顺着皎然和尚-李季兰-唐德宗-韩翃这条支线,和我飞散的联想一起回到韦应物这条主线吧。据说韦苏州很爱干净,到哪里都要焚香扫地而坐。有洁癖者看得上的朋友也不会多,唯有顾况、刘长卿、皎然和尚等区区几人而已。
顾况,字逋翁,和刘长卿年纪相仿,他曾经的浪漫爱情故事简直就是一个传说。顾况年轻时家住洛阳,有一天和一位朋友一起闲逛,走到宫女所居的上阳行宫的下水口处时,偶然瞥见一片顺流而下的红叶上似乎有字迹,拾起来一看,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
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
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
顾况暗自思忖,这应该是长居深宫、寂寞无聊的宫女在投漂流瓶找笔友啊。才子遇到这种情况,当然要回复一个,便将那片红叶翻过来在背面题道:
愁见莺啼柳絮飞,上阳宫女断肠时。
君恩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
然后顾况走到上阳宫的上水道,将红叶放下去,目送着它慢慢地漂入宫中。他随手做完这件有趣的事情之后,也就忘到脑后去了。
几天后,顾况正安安静静地宅在家里读书,那位朋友突然手执一片红叶兴冲冲地闯了进来,一路大叫道:“顾兄,你快来看这是什么!我刚才路过上阳宫外,可巧又捡到一片题了诗的叶子!”顾况听了立刻跳起身来,一把从朋友手中夺过红叶,只见上面题着四句诗,秀美的字体与前几天那片红叶上的笔迹一模一样:
一叶题诗出禁城,谁人酬和独含情。
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风取次行。
不知这位宫女是否每天都负责打水,那天居然真的收到了顾况投回来的“漂流瓶”。这种小概率事件的发生,就只能称之为“天作之合”。此后顾况和这宫女便经常性地到上、下水道投件收件,从而建立了稳定的水恋笔友关系。但双方都知道,这是一段没有明天的感情。
祸兮福兮,不久之后安史之乱爆发,洛阳沦陷,这对很多诗人来说是悲剧事件,但对顾况来说却是机遇。他趁着一片大乱之时,孤身闯入上阳宫,寻到了这位宫女,并成功完成了好莱坞式的大逃亡。随后两人喜结连理,白头到老。从此这对哥哥姐姐就成为了传说,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红叶传诗”(或称“下池轶事”)也成为著名典故,红叶被视作坚贞不渝的爱情象征。
顾况后来成为大名士,据说活了九十多岁。在他七十多岁的时候,有一位年轻的诗人正是靠着他的提携,登上了唐诗舞台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