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形式上看,这是否定之否定:《诗经》的四言否定了古逸诗杂言的形式,词和曲的长短句式取代了整齐的五七言近体。值得研究的是,它继承发展了哪些,否定扬弃了哪些?下面试以词为中心谈谈这个问题。
1.词对五七言诗在形式上扬弃了哪些,肯定了哪些,且有所发展
词的长短句,有一言、二言、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以至七言以上的。其中五言、七言为五七言绝律所固有,平仄也类似,但五七言绝律,五言没有一、四式,七言没有三、四式,而词中则都有。更重要的是:五、七言近体没有四、六言句式,这在辞赋、骈文中却是常见的。而词的长短句,即以五、七言与四、六言为基本句式。所以词的句式,更接近于自然语言,足以济五、七言之穷。而且不论五、七言句式或四、六言句式,都平仄和谐,节奏分明,长短交错,低昂相间,参差中见整齐,整齐中见参差,轻重疾徐,抑扬顿挫。它吸取、融合了五、七言近体和辞赋、骈文的句式与声律,并有新的创造。因此,即使在乐谱失传、不能歌唱的情况下,吟诵起来还是具有丰富的节奏感与音乐美的。
其次,词为乐调所决定,分单调、双调、三叠、四叠四种,但以双调为最多。双调分上、下两片,除下片换头外,句式平仄大抵相同。但句式、平仄重复,而词义不重复,与《诗经》古乐府的重章叠句并不相同。
总之,词当时在形式上是一种革新,“律绝(应包括五七言古诗)敝而有词”。它不仅用杂言取代了齐言,即用长短句取代了整齐的五七言近体;而且还吸取了五七言近体的韵律、平仄、对偶等以及齐梁以来辞赋、骈文的声律,把二者融合为一,渐变成一种新的诗体。词的句式、音律可以说集古代诗歌之大成,其节奏美和音乐美是颇为突出的。
2.词对五七言诗在艺术手法上扬弃了哪些,肯定了哪些,且有所发展
词在古典诗歌里是出现得较晚的一种形式。在它开始流行时,古近体诗、骈体、散文都已实现高度发展,因此它就有可能多方面批判地吸收它们的艺术成就来丰富自己的表现手法。如:
(1)抒情与写景结合。情景结合,在诗文中也有,并不是词独有的艺术手法,但把这种手法用得最好、最多的却是词。清人李渔《窥词管见》中说:“作词之料,不过情景二字。”如范仲淹《苏幕遮》:“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即所谓情中有景、景中有情、情景结合的好词。
(2)比兴、寄托。诗有赋比兴,这是我国古典诗歌传统的艺术手法。词这种篇幅短小而格律精整的抒情诗,在比兴手法上也有所发展。清人沈祥龙《论词随笔》说:“诗有赋、比、兴,而词则比兴多于赋。”纳兰容若说:“诗亡词乃盛,比兴此焉托。”(况周颐《蕙风词话》引《饮水词》“填词古体”)
(3)唐诗、宋词、元曲,后者之于前者,在语言上,既有继承,又有发展。清人邹祇谟《远志斋词衷》说:“诗语入词,词语入曲,善用之即是出处,袭而愈工。”而宋词之于唐诗,之于元曲,在诗的语言发展上也起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尤以婉约词人的影响为大。诗贵含蓄,词比诗更含蓄、更曲折。
由上可见,作为一种新型的歌辞形式,词的产生与形式和前此的歌辞形式与诗歌韵文形式的变革演变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