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中作别的况味
许浑在晚唐以近体诗闻名,其数量远胜同时的杜牧、李商隐,其近体律绝的技法烂熟于心。烂熟便能提高数量,即熟中有巧;反之,正因过于纯熟则质量不高,轻俗者多,无助自出机杼,独标一格。但诗法纯熟,还有一个可嘉惠他人的好事,即便于后来者学习,掌握技巧,不似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才子,只可欣赏,要学习便无从下手。
唐代诗人写离别之情可谓夥也,但“西出阳关无故人”写行者之不堪送别,而许浑此诗则写居者之不堪送别。醉中相别,舟行疾速,未甚清楚别意,却人去舟远,无可追挽。当值酒醒之时,才知相别,而未尽别之情,心怀歉意。而此歉意和怀念之情,从“满天风雨下西楼”正可悟出,愁怅之情如风雨相杂,且复“满天”,不可明言,正所谓愁苦过甚,言之不济。
许浑(791—858),在晚唐诗人中,许浑的诗以五、七律见长,有人将他与杜甫的才华串联起来成一联“许浑千首湿,杜甫一生愁”。说“许浑千首湿”,是因为他的诗作写“水”的原因。他自编《丁卯集》,故有人将其诗称为“丁卯诗”。不特此也,他还常将律句三字尾的声调改为“仄平仄”对“平仄平”,以显示拗峭多变,其诗警句往往在第二联,如“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咸阳城西楼晚眺》),故又有人称其为“丁卯诗法”。人们容易发现其写诗规律,他一大弊端,就是容易看出破绽来,所以宋人方回说他“专对偶”“工有余而味不足”(《瀛奎律髓》)。
晚唐国家衰敝,边塞诗也从原来的高昂激越,变成现在的哀婉多讽,痛彻如骨。如《塞下曲》:“夜战桑乾北,秦兵半不归。朝来有乡信,犹自寄寒衣。”再者,还有一“诗案”,是关涉《清明》一诗的作者归宿问题。我们一般都认为《清明》一诗是杜牧所写,但也有人认为是南宋谢枋得在编《千家诗》时误署杜牧之名而造成的,其实这首诗的作者是许浑。当然是否最终可以作为定论还很难讲,不过在此聊备一说。
附
许浑《谢亭送别》
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
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