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里结出的旷达
在无奈中寻旷达，在秋天里觅春意，在愁酒里得通脱，在死亡里看生机，杜牧这样敏锐且有历史感的细腻心灵，特别能感知得到。小杜是中晚唐诗人中的多面手，体味世俗、伤春悲秋、感慨历史，都是他无往不胜的领域。
古老的重阳登高，作为传统节日，一直是诗人们咏叹的题材，历久而不衰，《九日齐山登高》便是继前辈们咏叹同一题材的作品，但机杼自出。在上佳的天气里，登高望远，游目澄怀，自是难得的惬意，而人生不如意者常八九，正所谓“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苟活于尘世里，开口一笑亦不易，这是常情，即使你不知这典故来自于《庄子·盗跖》，也不影响你对人生况味的体察。既然开口一笑都属不易，那么开怀畅饮，得一日高兴便了无挂怀地高兴。不必感叹一天之易逝，人生之易老，更不必为百年后离开这个世界而感到悲哀。杜牧的咏史诗和感叹人生的诗不少，但像这样比较旷达的应该还是比较少见，因为不管怎样，杜牧一生也还是深感怀才不遇的。既深感怀才不遇，自认为有志不得伸，但知世论兵之癖好，报效国家之志又无法稍改，自是愁有百结，而放怀无日。《九日齐山登高》是杜牧诗中少见的放达之作，于理解杜牧有些特别的意义。
杜牧（803—852），杜牧生在书香名门，所以他写诗说：“旧第开朱门，长安城中央。第中无一物，万卷书满堂。家集二百编，上下驰皇王。”（《冬至日寄小侄阿宜诗》）杜牧远祖杜预是西晋的学者和政治家，曾祖是玄宗时边塞名将，祖父杜佑是三朝宰相和著有《通典》的史学家，其父驾部员外郎，惜早逝。虽然他祖上出了这么多的名人，但从世俗的、让更多人知晓的角度来看，还是没有谁比他更有名。
杜牧的诗文赋均名噪一时，且留名后世，他的《阿房宫赋》总结历史，有很深的洞察力。他也和不少诗人一样，喜欢谈兵论武，觉得自己在此方面定应有作为，他自己说其读书非常注意“治乱兴亡之迹，财赋兵甲之事，地形之险易远近，古人之长短得失”（《上李中丞书》），平日还以注释自谴自励。可惜官方一生都没有给他提供过一个恰当的机会，故牢落不羁，反而成就他诗作不凡。除了我曾在正文里所举的之外，如《山行》等更是令妇孺皆知。
当然，很多人都不知道杜牧是个书家，他的行草墨迹《张好好诗》，有六朝风韵，为历代藏家所重视，现庋藏于故宫博物馆。
附
杜牧《九日齐山登高》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
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