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祜《到广陵》人不癫狂枉少年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7-02 00:08

人不癫狂枉少年

提到中唐,人们言必称元、白,每必颂杜、韩,文学史家和选家都是势利的偷懒家伙,他们只用世俗的声名来判断好坏。元、白之受重视,乃史家之重视,非诗家之抬爱。加以几十年来对所谓诗歌的人民性、阶级性的变态重视,元、白得到空前诗誉,几越王维、孟浩然,直逼李、杜,真乃诗歌知音之悲。韩愈之诗,即如其评孟郊之“盘空硬语”,蓄意谋反,一味颠倒时局,着力用文入诗,古奥难解。虽有逆众之勇,然体贴不周,无助于成就诗人之大。昌黎先生乃文之大家,非诗之大家也。只有杜牧的名声,及诗歌本事之必然,中唐诗人之皎然有成者,舍他为谁。然小杜之誉张祜,殆非俗眼所能拈出,“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登池州九峰楼寄张祜》)。而另一首《酬赠张祜处士》更是高比张祜为建安七子,曹植、刘桢均得听他的指挥,虽有夸张,然可看出张祜在杜牧心目的地位。不特此也,“承吉初不遇于乐天,后见抑于微之,独见知于杜牧之,故牧之赠诗,有‘睫在眼前犹不见’之句,盖讥元、白也。”(《唐七律隽》)张祜不见称于元、白,殆诗路有别,互不知赏之故。

张祜早岁有用世之志,剖江山频乱之源,志向鹏远。若只此之志,殆可以一封疆大吏终老。然他自带一捆矛盾,除了前述之胸怀外,他还喜谈兵论剑,行侠仗义,行走于东南河山,集才子、恶少、诗人、侠客于一身。多重身份的集合,类同于李太白与早期韦苏州的混合体,发而为诗,必有可观。中唐以后,国势衰颓,诗人们大都屏声敛息,都不大敢像盛唐那般胡来了,所以张祜这般的行事风格,在中唐以后几成绝响,其诗自然也就卓然独立。《到广陵》便是其诗中最有意味的一首。

我曾说:诗人写自己胡作非为,最是好看;写自己得意领赏,最是不堪;写自己道德领衔,最是混帐。揆诸古今,“最是好看”的诗歌并不多见,殆因大多数作圣成家的想念太重,非从真肺腑里出来,哪有可观?《到广陵》在中晚唐,真是稀世之音,一个放怀不羁、嗜酒风流,更有岁月迁播风尘之感的张祜,跃然纸上。吟咏再三,其磊落不平之气,便从历史的关锁里,横空排闼而出。

张祜(约792—853),从个人喜好来看,张祜是中晚唐诗人中我喜好的人物。他的诗作不仅情深意永,还有着一股不可阻遏的豪侠之气,这在视野和格局比较小的中晚唐,无疑是个异数。除《宫词》《到广陵》等诗作外,他还有不少诗作,可谓家弦户诵,如“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题金陵渡》)。

唐代写打猎诗者有王维、卢纶、张祜,他们三位各有特点。王、卢二位的打猎诗,我们已经评点,这里录下张祜的作品,以便大家比观:“晓出禁城东,分围浅草中。红旗开向日,白马骤迎风。背手抽金镞,翻身控角弓。万人齐指处,一雁落寒空。”(《观魏博何相公猎》,一名为《观徐州李司空猎》)白居易虽与元稹一样排挤过张祜,但他说“张三作猎诗,以较王右丞,予未优劣也”(《云溪友议》),但张诗与王诗的境界有很大的不同,王诗写意开阔,张诗工笔入微,《围炉诗话》和清代诗家施闰章均如此论及。

张祜早年风流倜傥,狂放任侠;中年宦途不畅,受到元稹、白居易抑制;晚期便绝意仕进,景象萧瑟,以布衣终老户牗之下。但即便如此,当我们后人读到他作品时,依然为其才华所折服。

张祜《到广陵》人不癫狂枉少年

张祜《到广陵》

一年江海恣狂游,夜宿倡家晓上楼。

嗜酒几曾群众小,为文多是讽诸侯。

逢人说剑三攘臂,对镜吟诗一掉头。

今日更来憔悴意,不堪风月满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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