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绝肺腑岂可解
爱默生说,伟大的人一定是要被误解的。其实,伟大的人不只是被人误解,而且创造着误解。因为他特出的性格,别样的生活,无尽的敏感,加以与众不同的表达,必然创造一个遭人误解的“自己”出来,“世人皆欲杀,我独怜其才”的李白,就是不断被人误解,而且不懈创造着误解的人。
人生本是牢笼,生活本是桎梏,文字本是隔膜,太白不信邪,“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正是在如此激荡对立之中,造就了太白驾凌万物,不可牢笼的霸气。他卓越特出的诗作,使得他个人的怀才不遇,变成一笔向悲苦人生索要赔偿的公共财富。《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中大气无端、倏无踪迹的诗句,看似毫无道理的起势和破笔,却又有如神理在盘踞其间,散而不乱。这般情怀,岂是拘墟一隅的人可以梦见,同时也昭示了人生许多的无奈,在无奈中亦有旷达,并非偃蹇不起。
其实洒脱如李白,一生常悲怀才不遇,想仕进有为。虽是常情,可以理解,然太过执拗,亦是太白大病。得意时产出的句子,常令人有伧俗不堪之感,“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流夜郎赠辛判官》)、“归来入咸阳,谈笑皆王公”(《东武吟》)、“当时笑我微贱者,却来请谒为交欢”(《赠从弟南平太守之遥二首》)等,实在把太白“皮袍下面的小”展露无遗。总认为自己是了不起的治事之才,这样的情结在中国文学中从屈原以降,所在多有,其实文人而成好官的绝少,太白也不例外。不过,这样的牢骚倒间接成就了诗歌之路。
附
李白《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