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从军行》纸上杀敌逞豪语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7-01 22:07

纸上杀敌逞豪语

夸张是诗人的天性,对词语进行巧妙的重组是吟者的权利。正因了此项特权,羸弱的诗人中偶有作万夫不挡之勇状的人,而向往战场厮杀的人更不在少数。因为纸上谈兵,提劲打靶,不伤筋骨,已成习惯。自杨炯的《从军行》始,唐代一直不乏这种在纸上过战争瘾的诗人,不独高适、岑参、李白、杜甫、李贺、杜牧以此相尚,就是以田园山水诗卓绝于世的王维也写过“岂学书生辈,窗间老一经”(《送赵都督赴赵州》)的豪语,好像不来两句便无法向自己的朝代交代。穷兵黩武之徒,好弄干戈之辈,总是以各种高尚的理由来号召人民去充当炮灰,所以相比杨炯的《从军行》,我更喜欢晚唐那些状写战争悲苦的诗歌,如曹松的《己岁亥》和陈陶的《陇西行》,痛彻入骨,几不成眠。

历来评诗者喜欢非常省事地将同时代或者诗风稍微相近的诗人,用数字将其总揽于一炉,哪怕他们之间其实有不小的区别,也挡不住后来者将其拉郎配归在一起的想法,譬如初唐四杰之于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便是如此结果。不过四杰的遭遇和作派倒真是有相似之处:王勃陵籍同僚、青年而没,卢照邻忽道忽儒、忽隐忽仕,后因风疾服药自沉,骆宾王由市井的赌徒、从军的浪子到起兵讨武,失败而不知所终,而向往上战场建功的杨炯也够刻薄歹毒,严酷下属且不表,单是骂朝士为“麒麟楦”,树敌之多,也足够他喝两壶的。更为好玩的是,四位虽然被评者捆绑在一起,但互不买账的情形却所在多有。对王、杨、卢、骆的排序,给王勃的书写序时说了一大堆好话的杨炯却来套反戈一击—“愧在卢前,耻居王后”(《旧唐书·文苑传》)。其实若将他的《送临津房少府》的诗拿来与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比,不仅高下立判,而且不免袭句之嫌,何况于王诗没有超越之处。卢照邻则是另一番表演—“喜居王后,耻在骆前”(《朝野佥载》卷六)。文人相轻的把戏历久弥新,至今不绝,当然与政客玩死对手相比,还是稍嫩了点,小巫而已。

书生也许不值一作,但百夫长的低级武职未必能成就事功,杀身多半未必成仁,倒是炮灰的命运在等着你。

杨炯(650—692),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被人称为初唐四杰,从诗艺来看相似并不多,但他们都反对绮糜的宫体诗。但在我看来,他们四位为人的瑕疵和互相轻谩,反而是比诗艺更接近的相同点。

和王勃一样,杨炯九岁被举为神童。出语准确击中人性的作家张爱玲曾说,出名要趁早。许多人因漫长的投入所蕴藏的风险而中道折返,有些甚至在快要成名时却功亏一篑,只有少数具备强大自信和执著的人,才见到了大器晚成的收益。出道且出名甚早的人,当然也较早地得到了相应的收益,但难免恃才傲物,视出名为当然。于是在做人等方面,便不顾细谨了,因此其缺点很容易被时人记载下来。其缺点被记载下来,既然是因为其名声,或许还不免有记载者的嫉妒。

如果你只读杨炯的《从军行》,就会觉得他像个好战分子,其实人是非常多面而丰富的,杨炯也不例外。你看他的《有所思》:“贱妾留南楚,征夫向北燕。三秋方一日,少别比千年。不掩红缕,无论数绿钱。相思明月夜,迢递白云天。”还是可以看出他对战争于民众生活接地气的观察。

杨炯《从军行》纸上杀敌逞豪语

杨炯《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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