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三百首第114首周邦彦的《西河·金陵怀古》。这是一首金陵怀古词。上片点题，并借刘禹锡《石头城》诗写金陵的地理形势。中片借莫愁湖的传说写金陵的古迹与变迁。下片借刘禹锡《乌衣巷》诗写眼前景物，抒发偏安繁华、兴亡代起之感。此词精炼地化用前人诗句，境界阔大，悲壮苍凉，气韵沉雄。此首一出，王安石《桂枝香》不能独步，清人陈廷焯甚至以为压倒古今之绝唱。
西河·金陵怀古原文
西河·金陵怀古
周邦彦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
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
怒涛寂寞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
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曾系。
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
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
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
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里。
西河·金陵怀古注释
佳丽地：指金陵，今江苏南京。南朝谢朓《入朝曲》：“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南朝盛事：南朝宋、齐、染、陈四朝建都于金陵。
髻鬟对起：以女子髻鬟喻长江边相对屹立的山峦。
莫愁：相传为南朝时金陵民间善歌之女。今南京有莫愁湖。
“夜深”句：唐代刘禹锡《石头城》：“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女墙，城墙上的矮墙。
“燕子不知”二句：唐代刘禹锡《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此处化用其意。王谢，均为六朝望族，东晋时更因王导、谢安及其子侄辈的文采功业彪炳史册，后因以“王谢”代称显赫世家望族。
西河·金陵怀古译文
译文1
金陵啊，多么绮丽的胜地，南朝的繁华谁还曾记？古城为山包围又下绕沧江，对起的青山有如美女头髻。怒涛寂寞地拍打着孤城，风帆片片驰向遥遥天际。
老树倒倚在悬崖石壁上，莫愁的小船也曾在岸树拴系，郁郁苍苍树林空留旧迹，沉沉浓雾遮盖残垣败垒。深夜明月越过城上小墙，伤心地东望秦淮河水。
当年的酒楼戏馆今在何处？想来仿佛王谢家族的邻里。燕子哪知世事的变化，它们飞进了普通人家，相对呢喃像说兴亡事，斜阳西下大地静寂。
译文2
故都金陵的旧日繁华，如今有谁记得？都城外清江环抱，两岸青山相对，犹如美人头上双鬟。狂涛巨浪日复一日寂寞拍打着孤城，江中船只高高扯起风帆驶向远方。
江岸悬崖上倒挂着老树枯藤，莫愁的小艇也不知如今系在何处。此地空留下一派苍郁旧迹，半壁古营垒淹没于浓雾里。夜深后，明月清光移过矮墙，照着伤心人痴痴东望淮水。
那些热闹的酒肆戏楼如今不知何在，这僻冷的街巷，依稀曾是豪门望族的繁华庭院。旧日王谢堂前的燕子，不知今是何世，飞入的已是寻常巷陌人家。夕阳下，仿佛也在相对说兴亡。
译文3
金陵啊，多么绮丽的胜地，南朝的繁华谁还曾记？古城为山包围又下绕沧江，对起的青山有如美女头髻。怒涛寂寞地拍打着孤城，风帆片片驰向遥遥天际。
老树倒倚在悬崖石壁上，莫愁的小船也曾在岸树拴系，郁郁苍苍，树林空留旧迹，沉沉浓雾遮盖残垣败垒。深夜明月越过城上小墙，伤心地东望秦淮河水。
当年的酒楼戏馆今在何处？想来仿佛王谢家族的邻里。燕子哪知世事的变化，它们飞进了普通人家，相对呢喃像说兴亡事，斜阳西下，大地静寂。
西河·金陵怀古题解点评
题解
此词为怀古咏史名作，借访金陵旧地，抒发兴亡之叹、今昔之慨。全词表达手法高妙，所写之个体见闻感受，却指向人类共通情感，整体风格上恢宏而沧桑。且全词化用刘禹锡咏金陵之《石头城》和《乌衣巷》两首诗，不着痕迹，浑然天成。宋代张炎《词源》说：“清真最长处，在善融化诗句，如自己出。”
评点
本篇为歌咏金陵古迹、感伤历史兴亡的词。全词隐括唐刘禹锡《金陵五题·石头城》和《乌衣巷》两首诗的诗意，铸成画面壮美、情感深沉的咏古新篇。自出机杼，浑化无迹。
上片开始非常突兀，点明金陵是个“佳丽地”，描写了金陵周边的景色。光阴似箭，岁月冉冉，金陵显得沉寂古老。
中片承接上片而来，勾勒了一幅沧桑的图景，深切感人。斜倒在石壁上的老树，不见旧迹的茂密的树林，被浓浓白雾笼罩的残垣败垒，见之伤心。接着，词人化用刘禹锡“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的诗境，伤心地回想往事。当时乐声阵阵，人声鼎沸，街道上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而现在呢？热闹不再，只剩凄凉。
下片以一个问句开始，然后化用刘禹锡“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诗句的意境，用燕子的喃喃来表现自己仍然记得当年的盛况，表达对盛世的怀念。
本词词意一波三折，若断若续，不直接写历史事件，也没有议论，纯粹写景，寓情于景，更为感人。在描写景物时，词人角度多变，笔法细腻。本词与王安石的《桂枝香》堪称双璧，为怀古词中的佳作。
西河·金陵怀古赏析鉴赏
鉴赏
这是一首描写金陵旧迹的登高怀古之作。全篇分上、中、下三片，上片写金陵地势，中片凭吊古迹，下片抒发历史兴亡的感慨。
上片起首两句总领全篇，赋金陵以崇高的历史地位。“南朝”一句，写岁月流逝，当年的繁华胜景，到如今还有谁能记得？这一句寄托了词人对历史兴衰的深沉感慨。随后几句写金陵远景。“山围故国绕清江”一句，造语新奇，用比喻手法把金陵地势描写得鲜活生动。“怒涛”两句，镜头从山势转到江流。“寂寞”二字语气低沉，体现出历史变迁，星移物换，故国繁华与孤城寂寥的凄凉，“风樯遥度天际”写征帆远去，消失于天际，这样的景象，更让人心生感慨。
中片详写金陵城。“断崖树”三句，接“空余旧迹”，感慨深沉，引出“夜深”两句。词人情不自禁地道出“伤心”二字，在这曾经繁华无限的名城遗址，词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凉之情。
下片写眼前之景。词人借用刘禹锡《乌衣巷》中的意境，抒发历史变迁的感慨。乌衣巷本是王谢两家的宅邸，但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到如今这里只是平民百姓之家了。南归的燕子哪里知道这种变动，只得在这些百姓家里栖息，并且诉说国家兴衰之事。词人不直接抒情，而是巧借燕子之口说出，手法高超，不同凡响。
这首词诉说兴亡却不正面描述历史变故，而是旁敲侧击，以曲笔烘托。全词情景交融，今昔对比鲜明；巧借他人诗句入词，但毫无造作之感。词风刚健，清疏而不失细腻，显示了词人深厚的艺术功力。
西河·金陵怀古作者简介
周邦彦（1056～1121），字美成，自号清真居士，祖籍钱塘（今属浙江杭州）。少年时以一篇《汴都赋》而扬名，官至太学正，后来又当过大晟府，仕途颇为不顺。他通晓音律，能自己作曲，尤工长调。其词多写男女之情和羁旅之思，寄寓深沉。词风雄浑雅正，长于铺陈。周邦彦集北宋婉约词派各家之长而自成一家，在词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被后世誉为“词家之冠”、“词中老杜”。著有《清真集》，也叫《片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