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仙吕入双调·步步娇】咏债作品原文
南【仙吕入双调·步步娇】咏债
何承燕
〖步步娇〗财神老子如公道，个个陶朱了。
黄金到手销，弄得英雄，反被庸夫笑。
何物傲吾曹，骄人恃有腰间钞。
〖醉扶归〗会经营也把人盘老，召恩雠都由算计高，风筝欲放又心焦，荆州一借愁难讨。
押儿画罢现银交，换他片纸聊存照。
〖皂罗袍〗难的是居中作保，把千金担子，替我分挑。
调停说合两边跑，帮俺借了帮他讨。
欠的人理短，要的人气豪。
欠的人贫苦，要的人富饶。
思量到底帮谁好？
〖好姐姐〗雀罗门那禁厮闹，先索个酒醺饭饱。
周旋欠到，絮絮复叨叨。
休争较，马卿四壁空才调，欲避无台怎解嘲？
〖香柳娘〗不还他便恼，不还他便恼，软期硬要，佯嗔假怒都装到。
还他时便笑，还他时便笑，子母欠分毫，冤家死不饶。
把田房抵销，把田房抵销，断绝好知交，不够还求找。
〖尾声〗从来债字忒风骚，诗债才还酒又招，不知这债儿几时还得了！
南【仙吕入双调·步步娇】咏债作品赏析
相较于西方的罪文化特征，中国是债文化的国度，借债和还债均隐含着浓郁的道德因子。此曲以调侃的笔墨、戏谑的手法表现债文化的复杂生态，穷形尽相地描绘人情冷暖。本曲劈头就论欲求个个富若陶朱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梦，预设全曲基调。即使富若陶朱，一旦黄金挥霍干净，英雄亦可沦为庸夫的笑料。可不是，因为腰间之钞的作祟，人会露出一副傲视群雄的姿态。放债之人工于算计，多方盘算，既想放债又担心难讨，哪怕是借债人画押留此存照，还愁于债务如借荆州，泥入大海。究其实，最为作难的还是调停说合的中介，居中作保，奔走于借债人和放债人之间，直面“理短”的欠债人和“气豪”的要债人，贫者更穷，富者更富，究竟天平倒向哪边，素难定夺！“销”“笑”“焦”“交”“挑”“跑”“讨”等词，形象生动，其对世态人情的刻画揶揄，显示了作品揭露的深度和讽刺的力度。
〔好姐姐〕笔锋陡转，转入叙述寻常酒债。“雀罗门”即为冷落门庭，切合债文化生态。至于沦为一如司马相如般的家徒四壁，沽酒买醉，想要解嘲而又欲罢不能。最具调侃意味的是，曲作者道出了绵绵不断的债务担忧情结，才还诗债又来酒债，可知这债是无穷无尽，没完没了！“厮闹”“索”“争较”“解嘲”“恼”“笑”“求找”“招”等词的运用，简直是一部鲜活的酒债文化在场。“酒醺饭饱”“絮絮叨叨”“佯嗔假怒”“软期硬要”等词，绘形绘色，洞彻社会百态，富有批判色彩。
此曲以钱债起，以诗债、酒债归，文字机警，插科打诨，诙谐成趣，富有生活感悟，显出散曲所特有的以俗为美的审美取向。陶朱、荆州、马卿等典故，使得本曲俗中含雅。〔皂罗袍〕“欠的人……”“要的人……”句式连用，对比反复，富有节奏感。〔香柳娘〕“不还他便恼”“还他时便笑”和“把田房抵销”等叠句运用，增添了曲作的形式美。本曲前半部分绷着神经道钱债，竭力渲染紧张气氛，随着谜底揭穿，却是没完没了的诗债和酒债，心情释然之余不免会生出几分欢娱和无奈，似庄实谐，越是郑重其事，越令人忍俊不禁。前者如霹雳雷雨，后者若柳丝花朵，形成强烈的审美体验和心理落差，给人以峰回路转之感，加重了此曲的调侃世道况味。这类俳偕俚俗之作接续明金銮“嘲调小曲”的创作理路，表露忧时讥世、反讽多趣的艺术特质，亦不乏逞才效技的游戏色彩。
（贺根民）
南【仙吕入双调·步步娇】咏债作者简介
何承燕（约1740—1799），字春巢，号以嘉。浙江仁和（今浙江杭州）人。诸生，官东阳县训导。其工词曲，为袁简斋太师所深赏，与黄振、江大锐友善。著有《春巢诗余》3卷、《春巢乐府》1卷。《全清散曲》辑有套数19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