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正宫·白练序】咏虱作品原文
南【正宫·白练序】咏虱
何承燕
〖白练序〗琵琶小,问若个虫儿似此曹?变黑白咄咄漫夸奇妙。
生来不解劳,自出入冠裳福分高。
安温饱,非蚊非蚤,不飞不跳。
〖醉太平换头〗运到,成牛漫想,也有时侥幸爬上宫袍。
高谈被褐,平生忝附英豪。
休嘲,天机触处手频挠,纵扪也扪他不了。
邯郸可物,词人搬弄便觉风骚。
〖白练序换头〗依依,贪贱交,宁论缊袍。
甘心托,败絮里栖迟终老。
随缘伴寂寥,管甚么浑身垢腻饶。
风怀好,闲僧古衲,乞儿破袄。
〖醉太平换头〗魂消,美人身上,也曾消受玉软花娇。
裈裆衣缝,怎禁得风流缠绕。
深宵,灯前有恨岂容逃。
最怕是罗襦脱了,樱桃细咬,子孙千万拼他一剿。
〖尾声〗懊侬歌罢还应笑,笑庸福从来让尔消,可知能跃能飞枉自劳。
南【正宫·白练序】咏虱作品赏析
本曲刻镂绘形,凸显物象的生活习性,从而进行重重地鞭挞,意旨显豁。虱之为虫,世间一形如琵琶的蠢物而已。它不似蚊和蚤能飞善跳,即出入冠裳,图个温饱,也算是福分之高。有时侥幸爬上宫袍,忝附英豪,自是时来运转之故。一旦依附其上,纵使频挠之手,亦徒劳无益、奈何不得!处人裈中,匿乎败絮,无论“闲僧古衲”,抑或“乞儿破袄”,自以为是子子孙孙万世不磨之吉宅。偶尔也能栖身美人,“消受玉软花娇”,然而此类好运毕竟是昙花一现,一旦罗襦脱了,则难免有汤抹之祸、子孙遭族灭之灾。全曲重在生动形象的描绘,又不乏幽默讽嘲,虽穷形尽相,却不凝滞于物,而能贴近生活,惟妙惟肖。
中国文人之于虱子有着颇为复杂的文化情结,魏晋士人扪虱而谈、旁若无人,标示一种风流雅举。唐李商隐《虱赋》云:“亦气而孕,亦卵而成。晨鹥露鹤,不如其生。汝职唯啮,而不善啮。回臭而多,跖香而绝。”诗人例以蚊子之于颜回和盗跖的不同态度,辛辣讽刺虱子欺弱怕硬的无耻行径。相较而论,本曲滑稽多趣,用简洁之笔,勾勒虱子生活习性和品行,白描见骨,然讥讽重心,则在于揭露虱子吸血害民、不顾廉耻的恶劣行径。此曲借物喻人,虱子与臭为伍、得意忘形的作态何尝不是一类追名逐利的市侩小人的写照。“生来不解劳”的虱子虽不无“忝附英豪”和“消受玉软花娇”之遇,而终究是“能跃能飞枉自劳”,隐喻蠹国害民之徒自取灭亡的命运归宿,骂尽了世间种种奸宄之徒。咏物之作,讲求逼真贴切,太过于注重形似,则往往会失之胶着。作者善用动词来刻画物态,“飞”“跳”“爬”“挠”“扪”“咬”等一系列动词的运用,既传神入妙,又使曲作洋溢着一种动态的“审丑”效应。本曲语言质朴,却又生动泼辣,冷嘲热讽,脱口成趣,句式灵动,无板滞之态,这是作者行文高妙之处。这类取材现实而加以典型化的咏叹,其意义已经超出对某一类特定物象的讽刺,而包含着对社会积弊的挞伐,言在此而意在彼,耐人寻味。
(贺根民)
南【正宫·白练序】咏虱作者简介
何承燕(约1740—1799),字春巢,号以嘉。浙江仁和(今浙江杭州)人。诸生,官东阳县训导。其工词曲,为袁简斋太师所深赏,与黄振、江大锐友善。著有《春巢诗余》3卷、《春巢乐府》1卷。《全清散曲》辑有套数19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