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仙吕·美郎歌】艳情作品原文
南【仙吕·美郎歌】艳情
黄图珌
写艳丽之情,备管弦之叶,一回闻处,能使解我宿酲,醒人瞌睡也。
〔美中美〕人将奴比花,奴也常自夸。
堪惊讶,这个郎君更佳。
韩香不散,宋渴难消,一种风流怎画?〔十五郎〕欲待要和他勾搭,又无如奴要嫁。
愿只愿预结来生做夫妻,一鞍一马。
愈看教人愈爱,却愧奴如花也不如他。
南【仙吕·美郎歌】艳情作品赏析
此曲专擅言情,且题曰“艳情”,难得的是曲中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流俗香艳,倒是其情感的自然朴拙和情节的婉曲腾挪,平添无限机趣。
全曲以代言体出之。在散曲中,作者若采用代言体,通常会设计一定的情节,使作品具备简单的故事性,本曲亦不出此例。“奴”历来自我感觉良好,特别是对自己的如花容貌更是自信满满。不过,当她邂逅某美郎之时,还是觉得“堪惊讶”——此男子的风流气度和倜傥之貌,几乎到了无法描画的地步,直若古代绝色男子韩寿、宋玉之再生。韩寿、宋玉皆是史上著名的绝代美男,为后代女子心仪之佳偶。面对如此美男,这位向来孤高自诩的女子,此时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心悦诚服坦承“这个郎君更佳”。女子随之怦然心动,萌生爱慕,情不自禁欲上前与之搭讪交往。正当此际,曲子情节却为之一转,突破了读者的“期待视野”:女子将动未动之时猛然惊醒,自己已是名花有主的待嫁之人——既然今生情缘无望,空留遗恨,那就默默预祝来生能鞍马相配、结成连理之好罢。女子内心的波澜稍稍平静,渐渐回到现实,然而眼前的美郎却“愈看教人愈爱,却愧奴如花也不如他”,勾得“奴”心又起波澜。曲中的煞尾句再次强调了美郎之美,与上文“这个郎君更佳”相呼应,采用层层皴染之法凸显“奴”心之不甘、不舍以及对“美”的孜孜追求与无限向往,引人遐想。黄图珌曾云:“情不断者,尾声之别名也,又曰‘馀音’,曰‘馀文’,似文字之大结束也。须包括全套,有广大清明之气象,出其渊衷静旨,欲呑而又吐者。诚所谓言有尽而意无穷也。”(《看山阁集·闲笔》)意即曲子的收尾应具备“言有尽而意无穷”之效果,以此观之,《艳情》的煞尾设计无疑是其曲论的典型体现。
黄图珌在〔南越调·山花红又娇〕《情》之小序中,对何谓“情”作了一番阐释:“喜怒哀乐繇情而发,谑浪啸傲繇情而生。盖其情之所钟,似痴若颠,千变万化,生可以死,死可以生,而人不知情之为患甚大。”显然,黄氏一方面认同明汤临川“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牡丹亭记·题词》)“至情”观存在的合理性;另一方面,又深感于“人不知情之为患甚大”,故跟同时代的孔尚任一样,对“情”取以节制理性的态度。本曲中,“奴”就是一个爱而有节的典型形象:不惮于直陈自己对美男的爱慕之情,表露出人性底层的本能欲望;但这种爱慕之情最终止步于现实处境,没有违背“发乎情,止乎礼义”的儒家传统人伦观。因此,当“奴”克制个人情感,发出来生再爱的夙愿之时,就以符合良知的理性选择破解了情欲的纠结——情爱的冲动终未逾规越礼,酿成憾事,这其实也正是作者要极力呈现的“中和”之美。
(谢仁敏)
南【仙吕·美郎歌】艳情作者简介
黄图珌(1699—1765以后),字容之,号守真子,别署花间主人、蕉窗居士。江苏峰泖人(今属上海松江),曾补杭州同知缺,继任湖州、衢州同知,后迁河南卫辉府知府。素喜诗文,尤擅戏曲。戏曲作品有《玉指环》《洞庭秋》《解金貂》《梅花笺》《温柔乡》《梦钗缘》《雷峰塔》《栖云石》《双痣记》等九种,著有《看山阁全集》64卷。《全清散曲》辑其作品90篇,皆属“集曲体”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