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满庭芳】行舟五咏作品原文
【中吕·满庭芳】行舟五咏
陈铎
咏跳
不宽不狭，踏波可爱，溜雨偏滑。
扁舟稳系渔矶下，来往凭他。
滴杨柳堤边露华，接芙蓉岸上晴沙。
但躧着风波大，将心来紧把，半步也不宜差。
咏舵
沧浪遁迹，舍之不可，用处多奇。
舟行须赖君为最，动转知机。
经恶浪全无退悔，向中流一任来回。
势抵着千钧力，洪涛万里，仗尔可扶危。
咏樯
规模不小，与蒲帆作主，锦缆为交。
生平自有凌云操，百尺孤高。
趁来往西风晚潮，泊参差落日枫桥。
自一种江湖乐，栋梁虽好，比我不坚牢。
咏帆
随风来往，倚云高挂，带雨斜张。
红尘半点难亲傍，弄影空江。
破彭蠡千寻曙光，卷西湖十里荷香。
烟波上，三三两两，叹杀碧油幢。
咏橹
常依小艇，惊飞野鸟，荡散浮萍。
几回欸乃风初静，雾渚莎汀。
乱淮浦波心月明，碎浔阳江上潮声。
还记的当年听，篷窗酒醒，感起故乡情。
【中吕·满庭芳】行舟五咏作品赏析
陈铎的这五首小令，以“行舟”为题，分别从“跳”“舵”“樯”“帆”“橹”五个方面，托物言志，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志向与操守。头一首以“咏跳”为题，“跳”，跳板也。主要是以登舟为表现对象。“溜雨偏滑”，指的是雨天上船要站稳脚跟，注意湿滑，如果碰到“风波大”的时候，更要小心谨慎，因为半步之差也会带来颠落水中的可能。作者在这里给行舟设置了非常优美的背景：堤岸上晴沙万里，岸边杨柳滴露，芙蓉绽放，一叶扁舟，静静地牵系在渔矶上，虽然暂时未被世人所用，但一旦有所需要，它的价值马上就会体现出来。第二首以“咏舵”为题，开头“沧浪遁迹，舍之不可，用处多奇”，总括了舵的重要性，意思是说如果要想遁迹沧浪，乘桴浮于海，舵是行舟最为关键的所在，它的用处最为奇特。以下几句即围绕“用处多奇”摹写舵的用处。它能够控制行舟的方向，保证行驶中的稳定性与动转自如。“无退悔”“任来回”“势抵着千钧力”“仗尔可扶危”等语，实则以舵喻人，表现了一种视坎坷如坦途的英雄气概。第三首以“咏樯”为题，樯是舟船上悬挂风帆的桅杆，作者说它是“与蒲帆作主，锦缆为交”，非常形象生动。“生平自有凌云操”这句，既照应了樯的特点，又托物寓志，暗写心曲。陈铎在他的《自述》套数中曾云：“虹霓志未伸，因此上笔尖儿判柳评花，心性儿抟香弄粉。”他因为“虹霓志未伸”，所以才寄情声色，醉心词曲。他的这种“虹霓志”，既寓托在舵的“仗尔可扶危”上，又从樯的“生平自有凌云操”上透露出来。陈铎身为武职，因祖功世袭指挥使，当时社会重文轻武，使他这种武弁之士难有出头之日。曲中所谓“栋梁虽好，比我不坚牢”，道出了陈铎内心的苦闷与自负。在《自述》套数中，陈铎描述自己的理想是：“有一日半空中飞下风雷信，平地里分来雨露恩，那其间执节操戈把柳营镇。秉精忠为君，守清白为民，酬得那些勋劳便归隐。”第四首《咏帆》，即借帆言志，表现了他的这种“功成不受爵，长揖归田庐”的人生理想。彭蠡，即彭蠡湖，为鄱阳湖古称。烟波浩渺的彭蠡湖，有着西湖般的十里荷香，这里湖光山色，互相辉映，乘一帆碧油小幢，弄影空江，随风高举，不惹红尘半点，不为尘世所累，这种自然之趣、山水之乐，在作者看来，令人“叹杀”。第五首《咏橹》，摹写的亦是这种归隐之乐。橹比桨长，一般放置在船尾或船旁，“常依小艇，惊飞野鸟，荡散浮萍”三句，写出了橹在放置时及使用中的特点。“欸乃”，古琴曲名，这里指行船过程中用橹划船的声音，唐柳宗元《渔翁》：“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在这首小令中，作者借橹起兴，通过“野鸟”“浮萍”“雾渚”“莎汀”“月明”“潮声”等传统文学意象的叠用，表现的就是这种渔翁式的隐居之乐。
在古人笔下，大至山川河流，小至草木虫鱼，都可以作为他们描摹的对象，成为他们寄托心曲的载体。关于咏物，明王骥德《曲律》云：“咏物毋得骂题，却要开口便见是何物。不贵说体，只贵说用。佛家所谓不即不离，是相非相；只于牝牡骊黄之外，约略写其风韵。”陈铎的这曲《行舟五咏》，既写出了行舟之特点，又能随物婉转，做到“于牝牡骊黄之外，约略写其风韵”，具有非常独特的艺术魅力。
（储著炎）
【中吕·满庭芳】行舟五咏作者简介
陈铎（1454？—1507），字大声，号秋碧，别号七一居士，下邳（今江苏新沂合沟镇）人，后徙南京。官锦衣卫指挥使，工诗，能画，善词曲，人称“乐王”，有杂剧《纳锦郎》《好姻缘》等，词集有《草堂余意》，曲作有《秋碧乐府》《梨云寄傲》等，另有《秋碧轩稿》《可雪斋稿》《月香亭稿》《公余漫兴》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