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行露作品原文
召南·行露
诗经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
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
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召南·行露作品赏析
生于天地之间,就应清白如初、明净如初。如此,才能俯仰无愧,来去坦荡。生命虽如尘埃,却也是各有尊严,如夜空星辰,虽只如烛火黯淡,却总是守着自己的位置。人生虽是茫然的旅程,有风雨也有霓虹,有泉流也有烟云,可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让自己的本心无恙。若能如此,离去的时候,或可不惊不惧。
可是,灯红酒绿的世界,还是让无数生命迷失了自己。面对繁华,面对名利,人们总会不知不觉地忘记最初的梦想,将自己的身体灵魂抛入万千生灵之中,在明灭的灯火中浮浮沉沉,任生命零落成泥。最后的最后,许多人再也找不到最初那份月白风清,毕竟人生就是单程的旅行,没有退路可寻。
不过总有人保持着生命的尊严。他们也热爱生命,但是若要选择,他们宁愿放弃生命,也要让自己的性灵不受玷污。尘世处处都是冰刀霜剑,或许他们会伤痕累累,或许他们会两手空空。可是那又如何?幽暗灯火下那些扭曲的生命,就算锦衣玉食、豪宅香车,生命又有多少重量?倒是那些贫寒之人,多年以后,或许人们仍记得,他们曾在山水间、云天下,以灵魂的名义放逐世界。高低贵贱,只有天地知道。
这世上,多的是见风使舵、阿谀逢迎的跳梁小丑;少的是心性淡泊、风轻云淡的高洁之人。陶渊明厌倦了官场的明争暗斗,于是选择临山水而居,采菊种豆,后人虽然对他多有景仰,却很少有人如他那般,放弃名利,远离喧嚣。红尘迷梦,到底是困着无数生灵。
这首诗的主人公,只是个柔弱女子,在那个遥远的时代,她如浮萍般没有自己的方向。但是我们却看到,她不接受命运的安排,不接受别人的威逼,只愿守着自己的清白。我们不知道,她是否有心仪之人,诗中并没有点明,但我想,在这个女子心中,有过对于幸福的幻想。对于那个恃强凌弱的男人,她只有厌恶。所以,她誓死不从。
很庆幸,在三千年前的大地上,有这样坚持生命尊严的女子。当许多人面对命运洗礼,只能选择沉默的时候,这个柔弱的女子却用自己的倔强呈现出了难得的骨气,这实在令人惊叹。疾风劲草,严霜贞木,只有这样的针锋相对,才能让我们看到,草木虽静寂无言,却总有自己的骨气。
既然决定不屈服,她就不惧怕任何风雨欺凌。如她所言,就算身陷囹圄,就算孤独无助,她也要抗争到底。她就在时光深处,对着天空和大地,说出了这样强有力的誓言。隔着遥远的时刻,我们似乎也能看到那张冷峻的脸庞,看到她眼神中的坚毅。
这绝对是令人敬畏的生命,即使是几千年后,仍有无数人蝇营狗苟,为了可怜的虚荣投怀送抱。而她却用桀骜不驯的姿态,证明了生命的庄严。
想必,那个让她无比厌恶的富家子弟,也曾经用金钱来迷惑她。可是,她始终不为所动。正因为如此,那男人才会想出种种鬼蜮伎俩来得到她。这世上总有人以为,拥有了钱财和权势就可以予取予求,似乎全世界所有东西都唾手可得。可惜,这女子却冷冷地站在那里,如傲霜之菊,任风雪飘零,她就是不改初衷。这是她的选择,她从不后悔。
而我们却看到,如今的许多女子为了富贵荣华,放弃了尊严和自我。就是那可怜的虚荣,让无数女子将青春与年华、纯净与美丽,尽数交出。如那庸俗的女子所言,许多人宁愿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在自行车上笑。与诗中的女子相比,世间那些因为追慕虚荣而没有底线的女子多么可悲!
因为这首诗,我想起了《桃花扇》里的李香君。她虽只是青楼女子,受尽世人冷眼,却对爱情无比忠贞。她倾心地爱着才华横溢的侯方域,在后者被迫离开去避难的那些日子里,她洗尽铅华,闭门谢客,她始终记得他们不离不弃的誓言。当有人以重金相聘被拒后便想要强娶她的时候,她的选择是以死捍卫爱情。于是,她撞向了栏杆,血染桃花扇。活在人间,就当有这般勇气。生命若无气节,又如何能证明自己活着呢?
六百多年前,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攻入南京城,所有文武官员都见风使舵,向后来的永乐大帝投降。而方孝孺却拒不投降,于是他被捕入狱。朱棣命令他拟写皇帝即位的诏书,他誓死不从,后来,他接过笔,在诏书上写了“燕贼篡位”四个字。如果他投降朱棣,接受命运的安排,定是高官厚禄,有享不尽的荣华,可他选择了清白地死去。于是,他被处死,并且株连十族。若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他的做法未免迂腐。但他用生命书写了震撼天地的历史,生命的气质,就应当如此。
更早的文天祥,生于摇摇欲坠的南宋,却始终保持着读书人的傲骨。在受俘期间,元世祖以高官厚禄劝降,他宁死不屈,从容赴义。想必,许多人都记得他那两句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就是他对于生命,对于世界的答复。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就是诗中那个女子的选择,她虽然只是人间飘萍,却不愿接受命运摆布,纵是要舍弃生命,也要留住清白。所谓风雨中的美丽,想必就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对倏然而逝的生命,有个体面的交代。
世间之人,富有也好,贫穷也好,王侯将相也好,贩夫走卒也好,总会在结束尘缘的时候,默然离去。重要的是,我们是否可以坦坦荡荡。活着,若是苟且偷生,也不值得骄傲;死去,若能从容淡定,也就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