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采薇》赏析-诗经中的遥远的战争悲音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03 08:24

小雅·采薇作品原文

小雅·采薇

诗经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小雅·采薇》赏析-诗经中的遥远的战争悲音

小雅·采薇作品赏析

如果可以,想必谁都希望现世安稳,流年清淡,风雨不惊;如果可以,想必谁都希望人间清平,天高云淡,月白风清。很可惜,这只是美丽的梦想,如风中幻影,触手不可及。无论是谁,都无法选择世界、选择时光。生于怎样的时代,就注定要面对怎样的悲欢离合。于这苍茫的尘世,生命只如浮萍,谁又能改变岁月浮沉、沧桑变幻呢?

很少有人愿意生于战乱年代。那里,蔓延着战火,也蔓延着叹息;蔓延着厮杀,也蔓延着荒凉。经历过许多事,人们都会说起“世事无常”,而对于战争年代的人们来说,这四个字不仅意味着月圆月缺、萍聚萍散,更意味着吉凶难测,生死未卜。

战争本来就是黑暗和冰冷的,这里没有温情和光亮,没有悠闲和安逸,有的是野心与阴谋,有的是刀光和剑影。无论何时,战争都意味着流离失所、哀鸿遍野。只有视生命如草芥的人,才会为战争找到合适的借口。可是他们改变不了战争的面目,也改变不了自己欲壑难填的本性。

厌战大概是所有战士的情绪。穿行于战火的他们,生命如尘,找不到灯火,看不到归期,只能默然向天祈祷,希冀战火早日停歇。他们也是寻常的生命,有属于他们的远方。可是当他们被卷入战争,就不得不远离家乡,去往未知的天涯。如果可以选择,他们绝不愿意自己的梦想被战争碾成齑粉。可是,他们无从选择。刀光剑影就在那里、鼓角铮鸣就在那里,他们已经被历史选择。可是多年以后,无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只看这首诗,就能知道,战争在战士们生命里留下了怎样的伤痕。显然,除了身体的创痛,更有魂灵的不安。我想,战士如果惧怕,也绝不是惧怕血染沙场,而是惧怕栉风沐雨,生死无定。尽管作者参加的那场战争,是为了抵御外敌入侵,从文字中可以看出,作者也有过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但他更多的还是厌倦和悲凉。战争留给他的阴影历历在目,所以即使已经走上归途,仍心有余悸。

在那些居无定所的战争岁月里,他只能绝望地看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不知不觉间,已过去数年。就像所有战士那样,他总是被告知战争即将结束,他因此而无限欣喜。可是那欣喜很快就成了愤懑,战火仍在蔓延,回乡总是遥遥无期。

萧瑟悲凉,无人过问,他必须面对这样无奈的生活。他多希望,远方的家人朋友能寄来几封信,温暖他苦闷的流年。可他真的没有收到,那个刀剑与鲜血纠缠的地方,音书难寄。属于他的风景,只有残阳饮血、冷月无声。当然,还有那些零落于沙场的生命。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这是纳兰容若笔下的军旅生活。那里有无尽的风雨兼程、无尽的山水迢递,却没有远方的问候。夜深的时候,纵然营帐里亮起千万盏灯火,也不能给人丝毫的温暖。而那风雪之声,也让身在异乡的战士长夜难眠。时代虽不同,情境却相似。《采薇》的作者,又何尝不是在远离故土的地方,受尽煎熬。他的惆怅与悲伤,无人知道。

战争终于以胜利告终,他如愿踏上归途的那天,定是无比喜悦。可是如今,在靠近故乡的地方,他却越来越步履沉重、行色迟迟。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正是此时他的心境。别后经年,杳无音讯,他不知道家人是否安好,所以心中充满忧虑。

这是个寂静的冬日,雪花纷纷扬扬。他就在雪中踽踽独行,饥寒交迫。尽管家乡不再遥远,可他心中竟有几分乡关何处的荒凉。这不期而遇的飞雪,勾起了他漫长的思绪。他想起了艰苦的军旅生活、激烈的战斗场面,想起了自己无数次登高望远、无数次的落寞惆怅。当然,他还想起了离开家乡时的情景。那时候,草长莺飞,柳暗花明,他却不得不踏上征程,远赴他乡。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我想,每个走入《诗经》田园的人,都会在这唯美的词句间徘徊许久。看似写景,其实是抒情伤怀。同样的地方,两样的景致,让诗人无限怅惘,看着天边的飞雪,回忆那时花开,他突然觉得,仿佛越过了轮回。几千年后,我们还会因为这些词句而黯然神伤,可想而知,看着漫天飞雪,体悟着年华易逝,作者又是怎样地伤感!

若不是那场漫长的离别,他大概不会在雪中想到人生无常。可是他经历过、体验过,看过无数生命如尘埃般消逝在战火中,所以此时看着雪花飘零,他才会那样忧伤!可是,悲伤再深,也无人明白,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他自己,和漫天的雪花凄然面对。

当时的杨柳、此时的雨雪,不过是寻常风景。可是对于落寞的行人来说,来去之间景物的不同,却对比出了无声的叹息。战争夺走了他的灿烂年华,可他无能为力。无论是离去的时候,还是归来的时候,对那无情的战争,他都只能沉默以对。不过他厌恶战争,这无须言说。毕竟,将军的白发、征夫的泪水,都是战争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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