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风·柏舟作品原文
邶风·柏舟
诗经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邶风·柏舟作品赏析
泛舟湖上,本来是无比闲逸的事情,可若是有烦忧在心间,境况就全然不同。那时候,湖水不再清澈,白云不再轻悠,整个世界只剩无边的灰色。心事黯淡,风景也就随之失去了光彩,于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寻常的水光潋滟,寻常的山色空蒙,在心烦意乱的时候,都会让人陷入更深的迷惘。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心中若无烦心事,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会有诗意流转。所谓的人间好时节,其实就是当我们荡尽心中悲苦纠缠,彻底沉静下来以后,毫无杂念地看红尘风景、看人间聚散的时候,心中呈现的开阔与豁达。可是纵观人世间,有几人能放下执念,淡看悲欢离合;有几人能够心境澄澈,笑对沧海桑田!
做不到从容淡定,心事就注定要随着来去与得失起落浮沉。其实,所有的世事无常,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只须时光流转,就会消逝在云烟里。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够看透,也就很少有人能跳出苦恨的圈子。于是,经年往事不断涌上心头,总难以挥去,最后落得两鬓斑白、浊酒穿肠,仍在无限地执迷。
遥远的红尘路,往往是走着走着就走入了山重水复。世间的人们,到底是迷茫多于清醒、惝恍多于明透。总有几点星火,也照不亮整个人生。所以,更多时候,我们不知道下个路口是否会有晴天,也不知道下个转角是否有彩虹。行到水穷,坐看云起,若能如此,就不会有那么多烦乱纠结。可是许多事情看似简单,却是难比登天。要做到随遇而安,谈何容易!
诗中小舟上忧心忡忡的那个人,我们不必去探究其身份,因为时空虽遥远,心境却相似。即使是三千多年以后,世间也还是有无数悲伤寥落之人。时光是否从未陈旧,人们最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仍是世事无常。当风霜雨雪、聚散离合横七竖八地摆在心头,人就仿佛陷入幽暗的泥淖,看不到星火,找不到彼岸。
于是,总有许多人白天看着人来人往茫然徘徊,夜晚看着耿耿星河辗转难眠。心忧难解,人就会被久久地囚困,很难得到自由。这时候,人们往往喜欢用酒精来麻醉自己,可惜,酒入愁肠,烦忧和愁苦只会更深。红尘太远,若无舟楫,很难泅渡万丈的苦海。而这舟楫,其实就是忘却和放下,只是大多数人执迷太深,不愿如此。
远远望去,小舟悠然地飘荡在水中,画面明明是清淡而明净的,可是偏偏诗人将无尽的忧烦点画在其中,于是,整个画面便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格调。寥落在那里、无奈在那里、怅惘在那里、荒凉在那里。这就是诗人心中的内容,想必这已经困扰了他许久,他无力驱走。即使是离开庭院,来到山水之间,也无法排遣那些难言的滋味。
身为诗人,他不想面对尘世纷扰,不想面对喧嚣苦涩,可他又无力回避。更让他无奈的是,身边不仅有尔虞我诈,更有小人作祟。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是他的处境。就像许多诗人那样,处在繁华深处,不得不面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这个孤高自赏的诗人,无法得到想要的清雅,却又不能远离俗世,烦恼也就在所难免。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虽然与世无争,别人却不愿给他片刻的宁静。魑魅魍魉到处都是,他们喜欢上蹿下跳,把世界搞得乌烟瘴气。你需要净土,他们却给你尘烟;你需要安详,他们却给你喧闹。总之,他们不会因为你简单纯净就还给你云淡风轻。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这就是诗人的答复,对那些卑劣小人,对整个荒凉人间,他的答复就是如此。没错,我不是石子,可以任人转移;我不是苇席,可以任人卷起。我傲然地立在世间,纵然风雨无尽、霜雪不止、烟云不散,我仍要保留最初的清白。孤傲在其中,高洁在其中。我想,不管尘世有多少苦楚、心中有多少忧伤,他都会骄傲地站在那里,以诗人的姿态。
当然,诗人还是希望世间能有人明白他的寥落和忧伤。我们不知道,是否有人能来到他身边,与他泛舟湖上、煮酒赋诗;是否有人能来到他的世界,倾听他的心事,分担他的忧愁。我们却知道,他将心中的怨愤说给自己的兄弟,得到的却是冷嘲热讽。或许,他的情怀和梦想,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以至于连同胞兄弟也不愿走入他的世界。他没有办法,只能默然承受这份无人了解的痛苦。
他多希望,日月从无缺憾,以不变的光明照临世界;他多希望,人间再无纷扰,让他沉睡在湖光山色之间。可是谁都知道聚散无常,花开花落、月圆月缺,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何况,月若不缺、花若不谢、人若不老,虽然平静,却又有什么意思!有悲欢离合,有起落浮沉,人间才不算空洞苍白。
回首前尘往事,他想到的仍是,红尘多寥落。于是,他希望从人海中飞走,飞向远方,古道也好,天涯也好,只要远离尘嚣,他就会心满意足。可是他的梦注定要落空,红尘樊篱,冷冷地立在那里,在了却尘缘之前,谁都无法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