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风·野有蔓草作品原文
郑风·野有蔓草
诗经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郑风·野有蔓草作品赏析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许多故事就从不经意间的蓦然回首开始,只是刹那的回头,遇见了所要遇见的人,于是天空海阔,柳暗花明。只因寻觅过千百回,等待过千万年,那样的相逢更让人欣喜。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我在想,那些花前月下、诗意流连的人,前生经历过怎样的生死悲欢。无论如何,茫茫的尘世间,我们是无数人缥缈的远方。走过迢迢山水,走过无情时光,走到对方的世界里,蓦然间遇见,似曾相识,这样的感觉实在太美。“缘分”二字,便是让人将千万年的等待与寻找,化作相逢时的刹那欢喜。
我相信,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灯火阑珊处遇见的那个人,必然在某个时空,与我们有过交集,或许是天涯相随,或许是长亭离别;或许是爱恨纠缠,或许是生死相依。若不是曾经有过聚散离合的片段,蓦然回首的时候,那身影不会那般熟悉。
喜欢这样的画面:西风古道,斜阳欲晚,仗剑红尘的剑客风尘仆仆,瘦马断肠。蓦然间,白衣翩翩的女子飘入画中。女子从容安静,恬淡悠然。淡淡几句话语,几许微笑,然后彼此结伴,共赴江湖。他们只是初见,却仿佛早已相识。我相信他们之间的故事,不只有斜阳古道上刹那相逢的美丽。
这首诗里的故事,没有发生在西风古道,也没有发生在明月小楼,却发生在春天的郊野。春天的故事太多,在这个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季节里,明月曾经为离人照看落花,琵琶曾经拨动诗人的悲伤。这些情节已经很远,但是在更远的时光里,两个人沿着宿命般的掌纹,走到《诗经》的田园里,走到那片自由的天地间,遇见了彼此。
那个幽静的清晨,芳草萋萋,晨露盈盈,还有几许流云、几声鸟鸣。这个杨柳依依的春天之晨,人间静得仿佛只有两个生命。他们走入那片春天的郊野,也就走入了那个美丽的故事。莫问他们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红尘之路荒烟蔓草,来与去,生与死,谁都说不清楚。我们只知道,那日的他们,相逢在春草之间。
世界很大,红尘很远,却阻止不了那场美丽的相逢。为了那个清晨,他们都已经走了很远,从高山到流水,从地角到天涯。人生于世便是为了寻找,寻找自己也寻找别人,寻找天空也寻找大地。而他们,那两个在时光深处默然相逢的生命,想必所有的寻找只为了那日无边的欢喜。
她飘然而来,仿佛来自云间。清丽脱俗,温婉可人。这样的女子,只应在画中看到。而此时,当他经过那片旷野,却意外与她相遇,恍如梦里。其实,他不知道,为了这场相逢,她或许曾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清扬婉兮”,只这四字,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了。清楚地记得,多年前读《诗经》,印象最深的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却是这句。总是觉得,那只是一种虚渺的幻想,那样的女子只应独坐在江楼上,品茗赋诗,抚琴作画。她不属于紫陌红尘,她只是一幅画,挂在云水之间,影影绰绰。
但是在这里,男子邂逅了这样的女子。她衣袂翩翩,素雅安恬,与鲜绿的青草和晶莹的清露一起,将那个春天的清晨,渲染得如诗如画。于是,男子恍惚间以为,他从人间走入了画里。可是对面那个女子温婉动人,巧笑嫣然。恐怕,男子需要使劲掐自己的大腿,才敢确定那不是梦。那真的不是梦,他在荒凉的人间遇见了让他魂不守舍的女子。而那个女子,何尝不是被面前这个男子打动,愿意与他,共春江花月。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不期而遇,在各自的路上,却造就了无边的欢喜。在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在茫然地等待和寻找,希望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从远方赶来,扫去自己心扉的迷雾和尘埃。所以,那个清晨的幸福和满足不言而喻。四目相对,甚至不需言语,便已明白了各自的心思。人间聚散无常,最是知音难觅。想必相逢的瞬间,她已看出他的孤独,他已明白她的忧伤。于是他们相信,他们是彼此的高山流水。
这首诗让我想起了另一场相逢,关于苏小小。春天的午后,斜风淡淡,苏小小乘着油壁车,沿西湖漫游。这个风姿绰约、清丽动人的明朗少女,在西湖畔的某个转角处,偶遇了俊雅多情的阮郁。于是,爱情悄然发生。转角处,抑或是灯火阑珊处,其实不过是幻象,若缘分已注定,相逢总会发生,无论是山间还是水畔,无论是田园还是荒野。
不久之后,苏小小和阮郁就开始了那段诗酒流连的生活。苏小小用美丽的诗句记载了他们的爱情:“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或者在画舫中饮酒赋诗,将他们令人艳羡的爱情说给西湖的每一个生命、每一寸草木听;或者一个乘坐油壁车,一个骑着青骢马,在山水之间自由行走。这无疑是快意的人生。只是一次邂逅,便造就了此后的云水相依,这样的爱情怎能不让人神往!
然而,阮郁毕竟是侯门贵族出身,他的家庭不允许他与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产生爱情。即使是在千百年后的岁月里,人们也仍旧喜欢将爱情牢牢锁在门第、身份等表象之上。真正的爱情却只和心灵有关。
阮郁被迫回到家里,然后被迫与门当户对的女子成亲。他无力改变一切,他不想牺牲爱情,但是现实却那样坚硬冰冷。或者说,他太软弱,无力与那个时代的规则相争。
阮郁走后,苏小小虽然心知情郎此去难再归来,却还是不死心。她整日等候在小楼上,等到秋水无边,等到落霞孤鹜。在漫长的等待中,苏小小病过,后来更是心事成灰,决心再不倾情于任何人。爱情来的时候如春花般绚丽,去的时候又如飘雪般安静。只是这一来一去,心已经破碎一地,任流年再温柔也无法弥补。
此时说起这段往事,未免扫兴。但是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预料,谁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在哪一种宿命的安排里!《野有蔓草》中的男女,我们希望他们能永远如初见之时,携手终老,牵着手走过红尘里每一段悲喜浮沉,但我们都知道,越是美丽的东西越经不住风吹雨打。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所有的相逢都不比强求地久天长,遇见过,相爱过,便好。纵然此后山高水远,曾经有过相依的春花秋月,便无悔此生。世间之事总难得圆满,要知道,真正的地久天长,其实就是沧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