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风·褰裳作品原文
郑风·褰裳
诗经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郑风·褰裳作品赏析
还是从思念开始。思念这东西,可以甜到让人心花怒放,也可以苦到让人潸然泪下。爱情中的男女,离别之后,便会忍不住思念,总希望那条长长的心弦能够绕过山水,牵住远方那个人手心的温度。可是往往思念越长,心伤也就越难以排遣,毕竟远隔千里,思念再深也不能改变天涯路远。
此时读这首诗,耳边出现了歌曲《我愿意》的旋律:“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寞里。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地告诉你,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我什么都愿意……”
想必这首诗的女主角也是这样,因思念而憔悴、迷惘。她的思念如这世间大部分女子的思念,绵长而深沉,尤其是在漫漫长夜,甚至无法呼吸,只因那个被她思念的人在远方,无法给予她片刻的温柔。于是,她多希望能够生出双翼,飞到那个人身边,告诉那个人,她愿意为他舍弃所有,纵然是粉身碎骨也要跟随他,到地老天荒。但是在这里,她有个条件,那就是他也必须爱她,他也必须将她当作最美的风景,生死相依。
推开时光之门,似乎能看到无数静默的女子,眼神迷离地思念着所爱之人。她们的思念很冰凉,也很无奈,对于心中的爱情,她们也很笃定,但是对那个远方的人,她们只能无尽思念,却无计可施。在那些陈旧的岁月里,有着冰冷的观念和规则,所以那些寂寞的女子只能在思念中尝尽苦涩。
《褰裳》中的这位女子,却有与众不同的气质。她不是我们印象中那些柔柔弱弱、轻轻袅袅、细声细语的小女子。她有不让须眉的爽朗和豪气,越是细品这首诗,她的形象就越是鲜明。总觉得,她就像乱红中的一抹翠绿,为那种柔弱的红颜形象,填上了别样的色彩。其实,历史需要这样的气质,于是后来出现了风尘侠女红拂、击鼓退金兵的梁红玉、大义助蔡锷逃出北京的小凤仙。可惜,对于几千年的历史来说,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少,所以我们印象中的红颜,到底还是弱柳扶风、唯唯诺诺的。
可是三千年前,那位颇具男儿气质的女子,就曾经这样写过:你若思念我,就渡过溱水,渡过洧水,来到我身边,抚平我难言的心伤。她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表达,无拘无束,全然不是你我心中千百年来女子战战兢兢的模样。其实,她只是个性如此而已。在爱情面前,她不愿虚假,不愿徒然地等待,于是就把心里话和盘托出,希望远方那个人能够明了她漫长的心事。
她就是这样快人快语,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她让我想起《红楼梦》里醉卧芍药丛的史湘云,和书中其他女子相比,史湘云并不孤芳自赏,也没什么心机,但她简单纯真的性格却着实让人喜欢。这首诗里的女子,俨然便是无拘无束、不怕世间流言蜚语的勇敢样子。与那些闪烁其词、心口不一的人相比,她实在可爱得多。
只不过,她直爽的表白,却也未必能唤回离人。于是,在很多个夜里,她只能在梦里与他重逢。梦里,回廊依旧,亭台依旧,云水依旧。可是醒转的时候,却只有窗前多情的月亮,为她照看着满地落花。她其实也心酸,也悲凉,那些漫长无际的夜晚,也曾无数次吞噬她冰凉的思念。但她就是不愿意自怨自艾,即使是面对孤独,我也愿意相信,她仍是微笑如初。
终于,等待和思念都熬成了苦涩。于是她心中有了怨恨,这个个性独特的女子,面对远方,写下了这样的话语:“子不我思,岂无他人?”“子不我思,岂无他士?”读这几句,总有穿越时空的错觉。这分明就是现代女孩的表达方式,却在三千年前的幽窗前急速地飞入我们心海,让人猝不及防。不得不说,她是个倔强的女子,只是月光下独自思念的那个身影,到底还是在时光里日渐清瘦了。
因为这首诗,我想到了这样的画面:爱情中的男女发生了矛盾和争吵,于是倔强的女孩这样说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我又不是非要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这样的对白,如今并不新鲜,但是在那个古老的时空下,那位直率的女孩,已经用同样的口吻表达过自己的不满,将自己的性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我们也可以看出,这只是她的气话,若不是爱着那个人,她又何必长久地思念?正是因为深爱着对方,所以思念越长,就越希望对方能尽快赶来,缝补她凋残的心事。她多希望,那个人能够在月下黄昏,过山过水,过缥缈云烟,回到她的窗前,为她采下月光、烹出茶香。
只因是气话,所以才会有结尾颇具喜剧色彩的那句:你这个傻瓜中的傻瓜。是啊,我如此爱你,如此念你,若你也念我,就从远方赶来。你应该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并非无枝可依的女子。我这样爱你,你却不懂我的心,你真是傻蛋中的笨蛋!她这样率真地表白,却也掩饰不住心中的百无聊赖。人间的那个角落里,她仍在茫然地等待着,暮去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