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晁尚书之甥崔彧司业之孙尚书之子重泛郑监前湖原文
宇文晁尚书之甥崔彧司业之孙尚书之子重泛郑监前湖
杜甫
郊扉俗远长幽寂,野水春来更接连。
锦席淹留还出浦,葛巾欹侧未回船。
尊当霞绮轻初散,棹拂荷珠碎却圆。
不但习池归酩酊,君看郑谷去夤缘。
宇文晁尚书之甥崔彧司业之孙尚书之子重泛郑监前湖赏析
此诗是崔姓一人重邀先生泛湖而作也,乃不著姓名,而特溯其遥遥华胄,复及其外家,重叠反复,似乎推重也者,而不知正言外不然之极也。先生制题,每用《春秋》详略之法,以寓抑扬。书名书官及书行次,各不相等。“宇文晁尚书”“崔彧司业”云者,非所亲厚之人,而其人足重,故既书官必书名也。“尚书之子”云者,尚书当是崔彧子,彧名而彼不名,以其人无足重,故但书官不书名也。先生此题,明明与崔氏一人同泛,而但曰某人甥,某人孙若子,其人影迹不露,是其人岂复为宇文宅相,强爷跨祖之人乎哉?先生虽与同泛,有甚不乐此重泛意,而浑厚自然,真三百篇之遗也。〇制题出人意表,当与《陪李金吾花饮》等同看。
郊扉俗远长幽寂,野水春来更接连。
锦席淹留还出浦,葛巾欹侧未回船。
郊扉既已远俗,则幽寂固所甘。春水更尔接连,则出入尤不易。何乃有此重泛之役乎?“锦席”曰“淹留”,“淹留”二字妙,既无酬和之乐,自觉留连之苦。“葛巾”曰“欹侧”,“欹侧”二字妙,无有风范可亲,不觉简傲自恣。玩此两上半句,乃是先生满肚皮不耐烦,不能说出。主人顾命舟重泛,“还出浦”“未回船”,是亦不可以已乎?此节专写“重泛”字,借郊扉、野水,映带郑监前湖,而实则未写也,要留在下半节写。
尊当霞绮轻初散,棹拂荷珠碎却圆。
不但习池归酩酊,君看郑谷去夤缘。
“霞绮”,喻当时声伎杂然,所谓“锦席”也。刹那聚散,夫岂有常?“荷珠”,先生自喻也。处处皆圆,谁能碎却?不知者谓是写景,味制题之意,真无景可写也!“习池酩酊”,先生以山简自居。奇在“郑谷夤缘”句,彼一贵介在坐,夤缘之态至不可说,得无耸动郑监亦作此想耶?读此句,想一时泛湖声势,正自入眼不得。〇有谓前解“郊扉”“野水”二句,说郑监前湖者,非也。先生卜居,正与水近耳。
古人诗,有诗从题出者,有题从诗出者,有诗之所无题补之者,有题之所无诗补之者,有题与诗了不相关者,有诗与题融然一片分开不得者。如此律,固诗与题一片者也。
郊扉俗远长幽寂,野水春来更接连。
锦席淹留还出浦,葛巾欹侧未回船。
先以起二句,立定自家人品。下却写连日之趋承,而以后四句辨白之。淋漓痛哭之文也。
尊当霞绮轻初散,棹拂荷珠碎却圆。
不但习池归酩酊,君看郑谷去夤缘。
富贵无常,沧桑不定,我看破已久。“还出浦”“未回船”,岂真周旋权要哉?夫前湖宛然,而郑监何在?若彼尚能夤缘,我亦不妨为之也。
宇文晁尚书之甥崔彧司业之孙尚书之子重泛郑监前湖作者简介
杜甫
杜甫(712—770),字子美,祖籍襄阳(今属湖北),出生巩县(今属河南)。开元二十三年(735),杜甫自吴越漫游归来,赴东都洛阳参加进士考试,未取。天宝三载(744),初次遇李白于东都。后又赴长安应征召,因李林甫的把持,与元结一同落第,所以终身未成进士。后曾向玄宗三次献赋,以文干禄,这些赋自然难以写得好。天宝十四载,拒受河西尉,后改任率府参军。幼子即在这一年饿死。安史乱起,辗转兵间,曾任肃宗朝左拾遗,后因营救房琯得罪肃宗,贬华州司功参军,不久弃官而去。经秦州而入蜀,构草堂于成都,从此草堂就和杜甫结合在一起,一同经受怒号的秋风。但他在草堂实际生活的时间不过一年多,因中间曾避居梓州。入剑南节度使严武幕时,曾授检校工部员外郎,世因称杜工部。代宗大历三年(768),携家出峡,打算到郴州去依靠舅父崔伟,不料途中阻水,风痹加剧,病倒船中,不久就死了。他的绝笔为《风疾舟中伏枕书怀》:“公孙仍恃险,侯景未生擒。书信中原阔,干戈北斗(指京都)深。”对于当时的军阀混战,危及京都的动荡局面,他还是十分耽心,最后两句的“家事丹砂诀,无成涕作霖”,则又写出贫病中已乏炼金之术,无法妥筹家事,善处身后了。
杜甫祖父审言病危时,曾对问病的宋之问等说:“但恨不见替人!”(《新唐书》本传)可是杜甫不但做了他祖父的替人,还自豪地对他儿子宗武说过:“诗是吾家事。”
他死后,家属因无力营葬,只好旅殡于岳州。儿子宗武,后也流落湖湘而死。临终,曾命其子嗣业给杜甫迁葬,也因家贫而未成。直到元和中,才移葬于首阳山下杜审言墓旁。李杜两大诗人的身后,竟凄惨到这样地步。宋人徐介《耒阳杜工部祠堂》诗云:“故教工部死,来伴大夫魂。流落同千古,风骚共一源。”有了杰出的人才而不知道爱护纪念,这就说明当时的时代正是一个悲剧的时代。
杜甫是一个严肃的人,一个具有高度政治热情的诗人,虽然他参加实际的政治生活时间,总起来不过三年,但关心国事,同情人民却是贯串始终。“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这些都是他三十岁前作品,却已表现出他的政治抱负和创作锋芒。相对说来,李白的出世思想多些,杜甫的入世思想多些,也比较现实些。希望有一个好皇帝,使百姓温饱,风俗淳厚;希望有广厦万间来大庇寒士,免得雨漏床头,彻夜不眠。所以他也不大讲究虚幻缥缈的神仙佛道。而他的政治热情和生活态度又较为一致,很少有轻薄的绮艳语句,对妻儿弟妹也有着深挚之爱。儒家思想对他的影响,毋宁说,积极的一面多于消极的一面。缺点是拘谨,不像李白那样敢于突破。
历来封建士大夫中,也有不少描写民间疾苦的诗文,除了其中装腔作势、自表“仁爱”外,某些较好的作品,读起来总觉得和人民的痛痒隔了一层,多少有些像旁观者似的,杜甫就不同,和人民的距离就少些,好多作品,使人真有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之感。这原因,固然由于他自己也饱经忧患,因而对人民的苦乐也有更深刻敏锐的了解与体会,所谓己饥己溺,也促使他逐渐确立了对人民的态度。然而自安史之乱至唐朝灭亡,类似杜甫那样的出身学养、那样流离困顿的封建士大夫不止一个,为什么他们在创作上不能达到杜甫那样的成就,他们的作品为什么不能使后世的读者那样感动?万方多难、千家野哭的客观历史是人人心中共同感受的,但倾诸纸墨,使读者感到如泣如诉,引起强烈共鸣的却不是人人笔下所有。从这一意义上说,就不能不感到杜甫之难能可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