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游龙门奉先寺》已从招提游赏析句解-唐代古诗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02 20:36

游龙门奉先寺原文

游龙门奉先寺

杜甫

已从招提游,更宿招提境。

阴壑生虚籁,月林散清影。

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

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

杜甫《游龙门奉先寺》已从招提游赏析句解-唐代古诗

游龙门奉先寺赏析

题是《游龙门奉先寺》,及读其诗起二句,却云:“已从招提游,更宿招提境。”“已”字、“更”字,是结过上文,再起下文之法。今用笔如此,岂此诗乃是补写游以后事耶?然则当时此题,岂本有二诗,而忘其第一首耶?我反复思之,不得其故。一日无事闲坐,而忽然知之:盖此篇乃先生教人作诗不得轻易下笔也!即如是日于正游时若欲信手便作,岂便无诗一首?然而“阴壑”“月林”之境必不及矣!夫此境若不及,便是没交涉。夫作诗没交涉,便如不曾作。先生是以徘徊不去,务尽其理。题中自标“游”字,诗必成于宿后。如是,便将浅人游山一切皮语、熟语、村语,掀剥略尽,然后另出手眼,成此新裁。杜诗为千古绝唱,洵不诬也!〇岂惟游山,即定交亦然。陶诗云“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必与之数晨数夕,而后斯人之神理始出。今日草草一揖,便欲断其生平,此胡可得?〇哀哉!今之诗人,若天幸作得此一首诗,岂有不改题为《宿龙门奉先寺》者耶!

已从招提游,更宿招提境。

阴壑生灵籁,月林散清影。

人亦能知杜诗起句突兀,不能知此起之突兀也。看诗气力全在看题,有气力看题人,便是有气力看诗人也。〇日间一游,只为已尽招提,又岂知招提有境,乃在夜宿始见。信知天下事,多有迟之迟之而始得者。三四此即所谓“招提境”也。写得杳冥澹泊,全不是日间所见。“境”字与“景”字不同,“景”字闹,“境”字静;“景”字近,“境”字远;“景”字在浅人面前,“境”字在深人眼底。如此十字,正不知是响是寂,是明是黑,是风是月,是怕是喜,但觉心头眼际有境如此。向使游毕便去,岂不终失此境?即使不去,而或日间先作一诗,彼一宿之后,岂不大悔哉!

天阙象纬逼,云卧衣裳冷。

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

五写龙门,写其高。〇龙门山,一名关塞山,又名伊阙山也。六写奉先寺,写其寒。〇“云卧”字,对“天阙”,作实字用,犹言云堂、云房。今僧家禅坐处,多有此名。“欲觉”者,将觉未觉也。此时心神茫然,全不记自身乃宿高寒境界。吾尝醉宿他人斋中,明旦酒醒,开帏切认,此竟何处耶?被先生轻轻画出。“闻钟”“深省”,后人务要硬派作悟道语,何足当先生一噱?先生只是欲觉之际,全不记身在天阙之上、云卧之中,世人昏昏醉梦,不识本命元辰,如此之类,正复无限。乃恰当此际钟声訇然,直落枕上,夫而后通身洒落,吾今乃在极高寒处,是龙门奉先寺中也。所谓半夜忽然摸着鼻孔,其发省乃真正学人本事。若如世人所言悟道者,吾不知其所悟何道也!“欲觉”,何不“便觉”?写尽世人悠悠忽忽,欲觉不觉,而晨钟代为发省,是以学者乐与椎?同住耳。〇玩此章法,则知三四句乃招提之境,而五六句乃招提境中之人也。

杜甫《游龙门奉先寺》已从招提游赏析句解-唐代古诗

游龙门奉先寺作者简介

杜甫

杜甫(712—770),字子美,祖籍襄阳(今属湖北),出生巩县(今属河南)。开元二十三年(735),杜甫自吴越漫游归来,赴东都洛阳参加进士考试,未取。天宝三载(744),初次遇李白于东都。后又赴长安应征召,因李林甫的把持,与元结一同落第,所以终身未成进士。后曾向玄宗三次献赋,以文干禄,这些赋自然难以写得好。天宝十四载,拒受河西尉,后改任率府参军。幼子即在这一年饿死。安史乱起,辗转兵间,曾任肃宗朝左拾遗,后因营救房琯得罪肃宗,贬华州司功参军,不久弃官而去。经秦州而入蜀,构草堂于成都,从此草堂就和杜甫结合在一起,一同经受怒号的秋风。但他在草堂实际生活的时间不过一年多,因中间曾避居梓州。入剑南节度使严武幕时,曾授检校工部员外郎,世因称杜工部。代宗大历三年(768),携家出峡,打算到郴州去依靠舅父崔伟,不料途中阻水,风痹加剧,病倒船中,不久就死了。他的绝笔为《风疾舟中伏枕书怀》:“公孙仍恃险,侯景未生擒。书信中原阔,干戈北斗(指京都)深。”对于当时的军阀混战,危及京都的动荡局面,他还是十分耽心,最后两句的“家事丹砂诀,无成涕作霖”,则又写出贫病中已乏炼金之术,无法妥筹家事,善处身后了。

杜甫祖父审言病危时,曾对问病的宋之问等说:“但恨不见替人!”(《新唐书》本传)可是杜甫不但做了他祖父的替人,还自豪地对他儿子宗武说过:“诗是吾家事。”

他死后,家属因无力营葬,只好旅殡于岳州。儿子宗武,后也流落湖湘而死。临终,曾命其子嗣业给杜甫迁葬,也因家贫而未成。直到元和中,才移葬于首阳山下杜审言墓旁。李杜两大诗人的身后,竟凄惨到这样地步。宋人徐介《耒阳杜工部祠堂》诗云:“故教工部死,来伴大夫魂。流落同千古,风骚共一源。”有了杰出的人才而不知道爱护纪念,这就说明当时的时代正是一个悲剧的时代。

杜甫是一个严肃的人,一个具有高度政治热情的诗人,虽然他参加实际的政治生活时间,总起来不过三年,但关心国事,同情人民却是贯串始终。“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这些都是他三十岁前作品,却已表现出他的政治抱负和创作锋芒。相对说来,李白的出世思想多些,杜甫的入世思想多些,也比较现实些。希望有一个好皇帝,使百姓温饱,风俗淳厚;希望有广厦万间来大庇寒士,免得雨漏床头,彻夜不眠。所以他也不大讲究虚幻缥缈的神仙佛道。而他的政治热情和生活态度又较为一致,很少有轻薄的绮艳语句,对妻儿弟妹也有着深挚之爱。儒家思想对他的影响,毋宁说,积极的一面多于消极的一面。缺点是拘谨,不像李白那样敢于突破。

历来封建士大夫中,也有不少描写民间疾苦的诗文,除了其中装腔作势、自表“仁爱”外,某些较好的作品,读起来总觉得和人民的痛痒隔了一层,多少有些像旁观者似的,杜甫就不同,和人民的距离就少些,好多作品,使人真有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之感。这原因,固然由于他自己也饱经忧患,因而对人民的苦乐也有更深刻敏锐的了解与体会,所谓己饥己溺,也促使他逐渐确立了对人民的态度。然而自安史之乱至唐朝灭亡,类似杜甫那样的出身学养、那样流离困顿的封建士大夫不止一个,为什么他们在创作上不能达到杜甫那样的成就,他们的作品为什么不能使后世的读者那样感动?万方多难、千家野哭的客观历史是人人心中共同感受的,但倾诸纸墨,使读者感到如泣如诉,引起强烈共鸣的却不是人人笔下所有。从这一意义上说,就不能不感到杜甫之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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