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至原文
客至
杜甫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
客至赏析
此诗有作者自注:“喜崔明府相过。”明府是对县令的尊称,故下有“肯与邻翁”云云,表示不敢随便邀来。
此诗的特点是自然浑成,一线相接。也使人想起《又呈吴郎》中对邻妇的态度,都见得杜甫为人之诚朴厚道。
这首是上元二年(761)春天,杜甫五十岁时,在成都草堂当中所作。这是一首至情至性的纪事诗,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体现诗人纯朴的性格还有好客的性格。作者自注:“喜崔明府相过”,可见诗题当中提到的“客”,即指崔明府。其具体情况不详,杜甫母亲姓崔,有人认为,这位客人或许是他的亲戚。“明府”,是唐代人对县令的尊称。
旧醅即不中饮,见此邻翁欢饮,亦略助客酒怀,庶几相忘此旧醅之劣也。
一片热情,一种逸性,尽在待客敬酒中表现出来。中二联为实话实说,然却显得谦恭有礼,见出忠厚长者的态度。《唐七律隽》评曰:“只家常话耳。不见深艰作意之语,而有天然真致。与《宾至》诗同一格,而《宾至》犹有作意语。虽开元、白一派,而元、白一生何曾得此妙境!”
公自注:喜崔明府相过。
薛广文云:按公生母崔氏,明府其舅氏也。今看去,恐不是尊行,必是表兄弟。题曰《客至》,是又远分者。待他之法,客又不纯是客,亲又不纯是亲,故知其为远分表兄弟也。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一春多雨,舍之南、舍之北,一派皆水。群鸥水鸟,因水而来,游于舍南北之间,人迹则断绝矣。客既不来,径亦不扫,门亦不开。今始扫径开门,见是久雨之后,客来第一个也。
盘餐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如此大水,市久不通,家定无物。客至又不可不留,幸是亲戚,不妨随意出家中之所有。盘餐只得一味,无有第二样,以市远为托词。市即甚近,亦难致也。樽酒取之床头,然却是旧醅。醅是酒之未滤者,又托言家贫只此而已。“肯与”字妙,欲请人来陪,却先问客一过。酒不成酒,下箸又无可下箸,又茫茫是水,无处去请客,屈指来只有一邻翁,未审肯与饮否?如以为可,隔篱呼唤他来。“取”字见邻翁必来。“隔篱”二字照顾“舍南舍北”四字妙。村间房子,朝南北者多,南北是说舍之前后。隔篱则是间壁,因前后皆是水,故于间壁邀人也。邻翁是饮此旧醅惯者。“尽余杯”亦托词,不好说客不肯饮旧醅,亦不好说客饮尽此旧醅,故把邻翁尽兴。旧醅即不中饮,见此邻翁欢饮,亦略助客酒怀,庶几相忘此旧醅之劣也。不提起盘餐,又妙极!
客至句解
1、“但见”二字,表明诗人亲友云散,交游冷落,只能看见群鸥,不见其他来访者,闲逸的生活不免显露出一丝单调、寂寞。舍,自称其家为舍,这里指成都浣花溪畔的草堂。春水,指流经草堂周围的浣花溪。
2、花草遍地的庭院小路,还没有由于迎客而打扫过;用蓬草编织而成的门,因为你的到来,今天才第一次打开。缘客扫,为了客人而进行打扫,古人时常以扫径来表示欢迎客人。蓬门,茅屋的门。
3、客人来了就应当进行招待,这两句是在写款待客人。兼味,指味道重,无兼味,是谦虚的话,说菜太少。盘飧,盘子当中的菜肴。飧,本指熟食,这里泛指菜。兼味,菜肴一种叫味,两种以上称为兼味。旧醅,旧酿的浊酒。醅,未经过滤的酒。
4、这两句是说客人肯不肯与邻家的老翁对饮?如果肯的话,我就隔着篱笆,将他叫过来,一起喝尽这最后的几杯酒。
客至作者简介
杜甫
杜甫(712—770),字子美,祖籍襄阳(今属湖北),出生巩县(今属河南)。开元二十三年(735),杜甫自吴越漫游归来,赴东都洛阳参加进士考试,未取。天宝三载(744),初次遇李白于东都。后又赴长安应征召,因李林甫的把持,与元结一同落第,所以终身未成进士。后曾向玄宗三次献赋,以文干禄,这些赋自然难以写得好。天宝十四载,拒受河西尉,后改任率府参军。幼子即在这一年饿死。安史乱起,辗转兵间,曾任肃宗朝左拾遗,后因营救房琯得罪肃宗,贬华州司功参军,不久弃官而去。经秦州而入蜀,构草堂于成都,从此草堂就和杜甫结合在一起,一同经受怒号的秋风。但他在草堂实际生活的时间不过一年多,因中间曾避居梓州。入剑南节度使严武幕时,曾授检校工部员外郎,世因称杜工部。代宗大历三年(768),携家出峡,打算到郴州去依靠舅父崔伟,不料途中阻水,风痹加剧,病倒船中,不久就死了。他的绝笔为《风疾舟中伏枕书怀》:“公孙仍恃险,侯景未生擒。书信中原阔,干戈北斗(指京都)深。”对于当时的军阀混战,危及京都的动荡局面,他还是十分耽心,最后两句的“家事丹砂诀,无成涕作霖”,则又写出贫病中已乏炼金之术,无法妥筹家事,善处身后了。
杜甫祖父审言病危时,曾对问病的宋之问等说:“但恨不见替人!”(《新唐书》本传)可是杜甫不但做了他祖父的替人,还自豪地对他儿子宗武说过:“诗是吾家事。”
他死后,家属因无力营葬,只好旅殡于岳州。儿子宗武,后也流落湖湘而死。临终,曾命其子嗣业给杜甫迁葬,也因家贫而未成。直到元和中,才移葬于首阳山下杜审言墓旁。李杜两大诗人的身后,竟凄惨到这样地步。宋人徐介《耒阳杜工部祠堂》诗云:“故教工部死,来伴大夫魂。流落同千古,风骚共一源。”有了杰出的人才而不知道爱护纪念,这就说明当时的时代正是一个悲剧的时代。
杜甫是一个严肃的人,一个具有高度政治热情的诗人,虽然他参加实际的政治生活时间,总起来不过三年,但关心国事,同情人民却是贯串始终。“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这些都是他三十岁前作品,却已表现出他的政治抱负和创作锋芒。相对说来,李白的出世思想多些,杜甫的入世思想多些,也比较现实些。希望有一个好皇帝,使百姓温饱,风俗淳厚;希望有广厦万间来大庇寒士,免得雨漏床头,彻夜不眠。所以他也不大讲究虚幻缥缈的神仙佛道。而他的政治热情和生活态度又较为一致,很少有轻薄的绮艳语句,对妻儿弟妹也有着深挚之爱。儒家思想对他的影响,毋宁说,积极的一面多于消极的一面。缺点是拘谨,不像李白那样敢于突破。
历来封建士大夫中,也有不少描写民间疾苦的诗文,除了其中装腔作势、自表“仁爱”外,某些较好的作品,读起来总觉得和人民的痛痒隔了一层,多少有些像旁观者似的,杜甫就不同,和人民的距离就少些,好多作品,使人真有相濡以沫、相呴以湿之感。这原因,固然由于他自己也饱经忧患,因而对人民的苦乐也有更深刻敏锐的了解与体会,所谓己饥己溺,也促使他逐渐确立了对人民的态度。然而自安史之乱至唐朝灭亡,类似杜甫那样的出身学养、那样流离困顿的封建士大夫不止一个,为什么他们在创作上不能达到杜甫那样的成就,他们的作品为什么不能使后世的读者那样感动?万方多难、千家野哭的客观历史是人人心中共同感受的,但倾诸纸墨,使读者感到如泣如诉,引起强烈共鸣的却不是人人笔下所有。从这一意义上说,就不能不感到杜甫之难能可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