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雨·老农十口传为古原文
甲申雨·老农十口传为古
陆游
老农十口传为古,春遇甲申常畏雨。
风来东北云行西,雨势已成那得御。
山阴泆湖二百岁,坐使膏腴成瘠卤。
陂塘遗迹今悉存,叹息当官谁可语。
甲申畏雨古亦然,湖之未废常丰年。
小人那知古来事,不怨豪家惟怨天。
甲申雨·老农十口传为古赏析
镜湖是浙东地区一个了不起的古代水利工程,始成于汉代,湮没于南宋。陆游生活的时代,正是这个人工蓄水湖遭到大规模围垦并一步一步走向毁坏的时期。这首诗从一次甲申暴雨引出话题,揭露了当时豪家占湖为田、造成灾难的现实。
古代的山阴原是会稽山北临海的一片低洼沼泽地,长期以来水洪下泻,海潮倒灌,经常发生类似洪涝的自然灾害。汉代马臻围堤筑塘后,不但拦蓄了会稽山三十六源的水资源,而且还抵御了潮汐咸碱的侵蚀,对镜湖庞大的排蓄系统起着蓄淡拦洪的作用,给当地的农业生产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南宋状元王十朋曾说:“杭之有西湖,犹人之有眉目;越之有镜湖,犹人之有肠胃。”(《镜湖说》)然而,这个有效的“肠胃系统”,自北宋真宗时,便变得紊乱起来。到南宋初年,围垦之风进入全盛,他们放出湖水,人为地坍决塘堤。由于许多人占湖为地,再加上湖底淤泥日厚,镜湖的蓄水能力不断降低,因而导致雨天湖水泛滥成灾、潮汐海水倒灌的现象。陆游生活的年间,水灾频频,农民不胜其苦,怨声载道。这首诗就是这类惨痛现实的写照。
诗前四句从老农有关甲申雨的凶兆说起,说看来今春可怕的雨灾已是不可避免,点明天灾。次四句回顾了有宋以来镜湖屡遭侵占、水利被毁,致使膏腴之地变成贫瘠盐碱的现实。最后四句,诗人以史为鉴,列举历史上曾出现过甲申雨而仍获丰收的事实,尖锐地指出:可怕的甲申雨实非天灾,而是人祸。结尾处,诗人以曲笔反语,讽刺统治者不顾民生,怂恿豪家占湖为田、遗祸于人的事实。这首雨诗立意明确,理脉清晰,诗人以事实为依据,一反关于甲申雨的传统论调,不仅有认识意义,更具史料价值。
甲申雨·老农十口传为古作者简介
陆游
陆游(1125—1210),字务观,自号放翁,山阴(今浙江绍兴)人。生于淮上舟中。考进士时,因名列秦桧孙子秦埙之前,被黜免。秦桧死,始任福州宁德县主簿。孝宗即位,赐进士出身。后出任夔州通判。任满,往南郑,入四川宣抚使王炎军幕。南郑临近大散关,距宋金分界线不远,有些在金人营中的汉人将吏,便以蜡丸向他密递消息。同时,与王炎积极筹划进取中原。这是他创作生活上一个很重要时期,他自己认为从那里得到“诗家三昧”,后来连听到蝉声亦要想起南郑。王炎被召东归,他应四川制置使范成大之邀而入蜀,任参议官。他以细雨骑驴的诗人之身,成为范成大的文字交,又爱蜀中俗厚才众,因名其集为《剑南诗稿》。后返临安任京官,至七十九岁回到故乡。自此流连山水,交接老农,写了不少田园诗。但他仍念念不忘于沦敌的中原,念念不忘于地下的唐琬。在《示儿》中,他遗憾的是“但悲不见九州同”,在《禹寺》中,他怅惘的是“尚余一恨无人会”。这是他晚年心头两大隐痛,却亦让我们看到一个清澈而完整的老诗人影子。卒时八十五岁,适值除夕。钱大昕《陆放翁先生年谱》则作八十六岁。非。他自称“六十年间万首诗”(实存九千一百三十八首),但写得最多的年代却是八十三岁和八十四岁,前者四七八首,后者五九九首(见欧小牧《陆游年谱》)。
南渡以后一些诗人中,对汴京沦亡,权奸误国的痛心局面,大都有所反映和发抒,但幅度如此广阔,感情如此强烈,而且贯彻始终的却是陆游。清代御选的《唐宋诗醇》,于汴宋只选苏轼,于杭宋只选陆游,除了艺术成就之外,亦因为“其感激悲愤忠君爱国之诚,一寓于诗”的缘故。赵翼在《瓯北诗话》卷六中甚至认为陆胜于苏,这亦说得偏了。就“诗味”论,陆诗毕竟不如苏诗。促成陆诗这种感激悲愤之诚的,一是他少年时受父亲陆宰及其朋友感慨国事的议论的影响。二是从军和宦游生活的实践,使他对大地山河加深了热爱。三是对秦桧的痛恨。他在《自赞》中曾说“名动高皇,语触秦桧”。他为韩侂胄撰《南园记》,固然有主观上的迁就权贵的因素,亦因为韩氏是主张北伐的人。四是他曾受业于曾幾,曾幾亦是反对和议,与秦桧不合而罢官。陆游在创作上受曾幾影响不大,但门墙熏陶,对他的立身报国自有重大影响。五是杜甫的间关万里,扈跸老臣的艰苦忠挚精神对他的激励。从诗的形式看,毋宁说,他是接近于白居易的。他在《何君墓表》中说:“锻炼之久,乃失本指。斫削之甚,反伤正气。”这一主张,在他诗歌中大体上是做到了,例如他的律诗以对仗工使事切见称,却很少有雕琢纤巧的毛病,晚年则趋向平淡。
可是陆游的诗做得太多了,因而不少诗的用词、造句与命意有大同小异、似曾相识的地方,朱彝尊、赵翼都曾举出用词之重复,如“身似”、“心似”、“身如”、“心如”、“迹似”之类,有的甚至一句重见于两诗中,如《冬夜》的“残灯无焰穴鼠出,槁叶有声村犬行”,在《枕上作》中只将“残灯”改“孤灯”,“槁叶”改“枯叶”,在《郊行》中“民有袴襦知岁乐,亭无桴鼓喜时平”,在《寒夜》中上句改为“市有歌呼知岁乐”,下句一字不易。这类例子还很多。贺裳在《载酒园诗话》续编中说:“予初读《瀛奎律髓》……得务观一篇,辄有洋洋盈耳之喜,因极赏之。及阅《剑南》全集,不觉前意顿减。”就因读了全集之后,重复之处太多了。钱钟书在《谈艺录》中也指出“古来大家,心思句法,复出重见亦无如渠之多者”,又举“文气不接,字面相犯”之例,“如《秋夜示儿辈》首句云:‘难知垂老叹途穷。’而中间侈陈乡村鱼米之乐,则奚以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