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渔家傲·寄仲高》赏析-宋代关于听雨忆人的古诗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02 10:43

渔家傲·寄仲高原文

渔家傲·寄仲高

陆游

东望山阴何处是,往来一万三千里。

写得家书空满纸。

流清泪,书回已是明年事。

寄语红桥桥下水,扁舟何日寻兄弟?行遍天涯真老矣。

愁无寐,鬓丝几缕茶烟里。

陆游《渔家傲·寄仲高》赏析-宋代关于听雨忆人的古诗

渔家傲·寄仲高赏析

在陆游同辈的兄弟中,堂兄仲高是与陆游相从甚密且有文字之交的一位。早年,这位堂兄曾和陆游等人一起赴临安参加科场考试,飞扬翰墨,结为莫逆之交。步入仕途后,因政见不同曾一度出现分歧,仲高阿附权臣秦桧,并以不光彩的手段被擢升大宗正丞。陆游对此深为不满,曾奉劝堂兄及早抽身,以为获此职位并非美事。以后发生的事正不出陆游所料,秦桧死后仲高受累被远贬雷州。陆游虽怒其不争,但毕竟血浓于水,难割亲情。七年后仲高历尽沧桑后回到山阴老家,适逢陆游罢枢密院编修回乡待缺,两人再次重逢感慨万千尽释前嫌,兄弟之谊便弥足珍视了。陆游为仲高作《复斋记》,赞许仲高“落尽浮华,以返本根”,对他的文章人品称誉甚高。陆游入蜀后,在信息传递困难的日子里,兄弟之间也常有诗书往来。乾道八年(1172)秋,诗人在阆州收到“山阴万里书”,这首回寄词当作于此后不久淳熙元年(1174)仲高离世前。

词由堂兄家书引发,语调如泣如诉,感情浓烈。上片写乡思,“一万三千里”极言乡关的遥远难及。日暮乡关何处是?词人翘首东望,惟见云山万重阻隔,路途迢递渺茫。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得到来自家乡的信息,不啻有万金之珍!词人打开堂兄的书信如见至宝,这份心情是我们今天信息高度发达、只消一个电话就解决问题的时代所无法想象的。词人既激动又兴奋更伤情,急欲写信回复,但落笔时想到堂兄收到这封信时当是明年的事,不禁又伤感起来,泪是和着墨一起流淌在纸上的。词人恨关山阻隔,恨感情不能及时传递沟通。一封普通的家书要在路上走一年半载,这份沉甸甸的乡情,此时此刻却无人能解,故清泪越发难收。上片重在刻画写信时的心情,点思乡。下片转入对题意的阐发,是怀人。红桥想必是当年兄弟经常一起吟赏的地方。词人身寄异乡他地,是多么怀念与仲高驾一叶扁舟在红桥游赏聚首的日子,多么渴望好梦重圆,兄弟团聚重温旧情。此处不直言寄语堂兄,而说寄语桥下之水,托情于小桥流水,笔法婉曲多姿。想必这位“词翰俱妙”的堂兄一定能体会到陆游言情的这番深意,必然更能唤起许多美好遐想与回味——这是词人在下片想让堂兄明白的第一层意思,叙兄弟旧情。第二层意思是自己在寂寞之中华年虚度、壮怀落空的苦闷。词人离乡背井万里客游,是为了实现平生的志愿。现在报国无门,投闲置散,鬓发虚白,伴随自己的依然是茶烟禅榻,过的是烹茶参禅清闲无聊的生活。“志士凄凉闲处老”(《病起》),这当是人生最大的悲哀。这份心情是陆游从南郑前线内调成都后,体会到的最强烈最典型的政治感受。在这首词中虽只是委婉的流露,但这里的叹老嗟愁是与所志不遂紧紧相联的。词人这样写,一是想让家人了解他目前的生活状况、政治境遇,二是借此向亲人诉说岁月催人的精神苦闷。情见乎辞,酸楚之意见于言外。整首词情辞俱佳,含意深邃,不惟在陆游众多抒情词作中翘楚卓立,就是在二宋词坛抒发思乡和亲情的同类题材领域内,也算得上是一首立意新颖极为出色的作品。

陆游《渔家傲·寄仲高》赏析-宋代关于听雨忆人的古诗

渔家傲·寄仲高作者简介

陆游

陆游(1125—1210),字务观,自号放翁,山阴(今浙江绍兴)人。生于淮上舟中。考进士时,因名列秦桧孙子秦埙之前,被黜免。秦桧死,始任福州宁德县主簿。孝宗即位,赐进士出身。后出任夔州通判。任满,往南郑,入四川宣抚使王炎军幕。南郑临近大散关,距宋金分界线不远,有些在金人营中的汉人将吏,便以蜡丸向他密递消息。同时,与王炎积极筹划进取中原。这是他创作生活上一个很重要时期,他自己认为从那里得到“诗家三昧”,后来连听到声亦要想起南郑。王炎被召东归,他应四川制置使范成大之邀而入蜀,任参议官。他以细雨骑驴的诗人之身,成为范成大的文字交,又爱蜀中俗厚才众,因名其集为《剑南诗稿》。后返临安任京官,至七十九岁回到故乡。自此流连山水,交接老农,写了不少田园诗。但他仍念念不忘于沦敌的中原,念念不忘于地下的唐琬。在《示儿》中,他遗憾的是“但悲不见九州同”,在《禹寺》中,他怅惘的是“尚余一恨无人会”。这是他晚年心头两大隐痛,却亦让我们看到一个清澈而完整的老诗人影子。卒时八十五岁,适值除夕。钱大昕《陆放翁先生年谱》则作八十六岁。非。他自称“六十年间万首诗”(实存九千一百三十八首),但写得最多的年代却是八十三岁和八十四岁,前者四七八首,后者五九九首(见欧小牧《陆游年谱》)。

南渡以后一些诗人中,对汴京沦亡,权奸误国的痛心局面,大都有所反映和发抒,但幅度如此广阔,感情如此强烈,而且贯彻始终的却是陆游。清代御选的《唐宋诗醇》,于汴宋只选苏轼,于杭宋只选陆游,除了艺术成就之外,亦因为“其感激悲愤忠君爱国之诚,一寓于诗”的缘故。赵翼在《瓯北诗话》卷六中甚至认为陆胜于苏,这亦说得偏了。就“诗味”论,陆诗毕竟不如苏诗。促成陆诗这种感激悲愤之诚的,一是他少年时受父亲陆宰及其朋友感慨国事的议论的影响。二是从军和宦游生活的实践,使他对大地山河加深了热爱。三是对秦桧的痛恨。他在《自赞》中曾说“名动高皇,语触秦桧”。他为韩侂胄撰《南园记》,固然有主观上的迁就权贵的因素,亦因为韩氏是主张北伐的人。四是他曾受业于曾幾,曾幾亦是反对和议,与秦桧不合而罢官。陆游在创作上受曾幾影响不大,但门墙熏陶,对他的立身报国自有重大影响。五是杜甫的间关万里,扈跸老臣的艰苦忠挚精神对他的激励。从诗的形式看,毋宁说,他是接近于白居易的。他在《何君墓表》中说:“锻炼之久,乃失本指。斫削之甚,反伤正气。”这一主张,在他诗歌中大体上是做到了,例如他的律诗以对仗工使事切见称,却很少有雕琢纤巧的毛病,晚年则趋向平淡。

可是陆游的诗做得太多了,因而不少诗的用词、造句与命意有大同小异、似曾相识的地方,朱彝尊、赵翼都曾举出用词之重复,如“身似”、“心似”、“身如”、“心如”、“迹似”之类,有的甚至一句重见于两诗中,如《冬夜》的“残灯无焰穴鼠出,槁叶有声村犬行”,在《枕上作》中只将“残灯”改“孤灯”,“槁叶”改“枯叶”,在《郊行》中“民有袴襦知岁乐,亭无桴鼓喜时平”,在《寒夜》中上句改为“市有歌呼知岁乐”,下句一字不易。这类例子还很多。贺裳在《载酒园诗话》续编中说:“予初读《瀛奎律髓》……得务观一篇,辄有洋洋盈耳之喜,因极赏之。及阅《剑南》全集,不觉前意顿减。”就因读了全集之后,重复之处太多了。钱钟书在《谈艺录》中也指出“古来大家,心思句法,复出重见亦无如渠之多者”,又举“文气不接,字面相犯”之例,“如《秋夜示儿辈》首句云:‘难知垂老叹途穷。’而中间侈陈乡村鱼米之乐,则奚以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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