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风·硕鼠》硕鼠猖獗
老鼠是兽类中体积最小,却是最不受人们欢迎的动物,一提到它,人们便现憎厌害怕之色,鼠辈、鼠子、鼠窜都是骂人的话。“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说明人对它的痛恨程度。古代诗文中,常常把老鼠比做坏人,如城狐社鼠。
晚唐的曹邺,曾作了一首《官仓鼠》:
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健儿无粮百姓饥,谁遣朝朝入君口?
这是将官仓鼠比做侵盗公款的贪官污吏,末句故作疑问,实是答在其中,它们所以如此明目张胆跳踉猖獗,吃得如斗之大,当然由于仓吏的纵容,见了人还逃走什么呢?官仓为什么这样丰盈?因为民脂民膏搜刮得多。中国有些地区称鼠为财神,因为它不会光顾家徒四壁的穷汉之家。
曹邺这首诗,可能受《魏风·硕鼠》的契悟,今录第一第三两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汝),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诗序》说这是“刺重敛”,即讽刺横征暴敛的苛政。硕鼠是大老鼠,即《官仓鼠》所谓大如斗。三、四两句,意为我们供养你已经三年了,你却不肯体恤我们,因而只有离开你另觅乐土;到了那里,就可安居乐业,永远再不听到号哭之声。是的,凡有大老鼠的地方,人民永远不能免于啼饥号寒之苦。三年不一定是实数,只是形容重敛年份之长。
准备到哪里去呢?未必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一种愿望而已。真正的乐土,在现实生活中也是难以寻觅的。
《魏风》中还有一首《十亩之间》: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
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
有的说,这是写国政腐败,贤者不愿在朝做官,想和良友隐居乡间。有的说,这是写携眷偕隐,所以选择桑树密茂处建家,在绿荫下过着悠闲和乐的生活,又让妇女采桑养蚕,仿佛桃源人之避秦。自然,这仍是愿望。
魏是小国,故地在今山西解县,后被晋献公所灭。诗人作此诗时,还不曾料到他的故国日后的悲惨命运。
老鼠的性格很狡猾,行动很诡秘,生命力又很顽强,苏轼曾写过一篇《黠鼠赋》,说他在深夜中听到老鼠啮物之声,乃击床而止之,击停而声又作,便叫家童用烛照看,先见一空袋,后闻声在袋中,因而想到这是老鼠因袋紧闭不能脱出缘故。将袋解开,寂无所有,用烛探视,中有死鼠。家童惊讶道:刚才还在啃啮,怎么忽然死了?将袋倒倾,老鼠便堕地而逃,再也捉不到了。苏轼被老鼠的狡黠所惊叹:袋坚而无法穿破,“故不啮而啮,以声致人。不死而死,以形求脱也”。意思是,老鼠如果在解开袋口时便想跳出,那还是会被捉住的。《聊斋志异》卷九,又记着一个故事:
明万历间宫中有鼠大如猫,便以异国的狮子猫抱投鼠屋,暗中从小门窥望。猫蹲了好久,鼠逡巡从穴中而出,见猫竟怒奔而前,猫便避登几上,鼠也照样登几,猫又跃下。如此往复,不止百次。大家以为猫怯懦无能。后来鼠跳掷渐迟,硕腹似喘,蹲地上稍作休息,猫趁此立刻疾下,将鼠攫住,顷刻之间,鼠首已被嚼碎。这才知道猫非怯弱,而是以逸待劳。《志异》并引吴王伐楚,伍员告他“彼出则归,彼归则出,楚必道敝”之术以为印证。
当然,这两则故事含有寓言性,故而说得神乎其神,鼠毕竟是鼠,猫毕竟是猫;鼠逢到能逃的机会就逃,猫见了老鼠就捉,不必等到力疲之后,但苏轼的文章却也给我们以启示:既然明知袋中有鼠,就不应掉以轻心,等到上了当,中了计,再来写文章,正好给黠鼠匿笑:我不过是装装死呀,你这位相公就那么相信我,发发议论有什么用处呢?
诗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