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书·高颎传》作品原文
《隋书·高颎传》
高颎,字昭玄,自云渤海蓚人也。颎少明敏,有器局,略涉书史,尤善词令。初,孩孺时,家有柳树,高百许尺,亭亭如盖。里中父老曰:“此家当出贵人。”年十七,周齐王宪引为记室。寻从越王盛击隰州叛胡,平之。
高祖得政,素知颎强明,又习兵事,多计略,意欲引之入府,遣邗国公杨惠谕意。颎承旨欣然曰:“愿受驱驰。纵令公事不成,颎亦不辞灭族。”于是为相府司录。时长史郑译、司马刘昉并以奢纵被疏,高祖弥属意于颎,委以心膂。尉迥之起兵也,遣子惇率步骑八万,进屯武陟。高祖令韦孝宽击之,军至河阳,莫敢先进。高祖以诸将不一,令崔仲方监之,仲方辞父在山东。时颎又见刘昉、郑译并无去意,遂自请行,深合上旨,遂遣颎。颎受命便发,遣人辞母,云忠孝不可两兼,歔欷就路。至军,为桥于沁水,贼于上流纵火筏,颎预为土狗以御之。既渡,焚桥而战,大破之。军还,侍宴于卧内,上撤御帷以赐之。进位柱国,改封义宁县公,迁相府司马,任寄益隆。
高祖受禅,拜尚书左仆射,兼纳言,进封渤海郡公,朝臣莫与为比。颎深避权势,上表逊位,让于苏威。上欲成其美,听解仆射。数日,上曰:“苏威高蹈前朝,颎能推举。吾闻进贤受上赏,宁可令去官!”于是命颎复位。俄拜左卫大将军,本官如故。颎每坐朝堂北槐树下以听事,其树不依行列,有司将伐之。上特命勿去,以示后人。其见重如此。
炀帝即位,拜为太常。时诏收周、齐故乐人及天下散乐。颎奏曰:“此乐久废。今或征之,恐无识之徒弃本逐末,递相教习。”帝不悦。帝时侈靡,声色滋甚,又起长城之役,颎甚病之。谓太常丞李懿曰:“周天元以好乐而亡,殷鉴不遥,安可复尔!”时帝遇启民可汗恩礼过厚,颎谓太府卿何稠曰:“此虏颇知中国虚实、山川险易,恐为后患。”复谓观王雄曰:“近来朝廷殊无纲纪。”有人奏之,帝以为谤讪朝政,于是下诏诛之,诸子徙边。颎
有文武大略,明达世务。及蒙任寄之后,竭诚尽节,进引贞良,以天下为己任。当朝执政将二十年,朝野推服,物无异议。
(选自《隋书》卷四十一,有删节)
《隋书·高颎传》作品译文
高颎字昭玄,自称是渤海蓚人。高颎少年聪明敏捷,很有度量胸襟,读了一些史书,特别擅长辞令。当初,在孩童时,家有一棵柳树,有百尺多高,繁茂挺拔如同车盖。乡里的老年人说:“这家要出大贵人。”十七岁,周的齐王宇文宪召引他做记室。不久随越王宇文盛进攻隰州叛乱的胡人,平定了叛乱。
高祖主持朝政,早知道高颎精明强干,并且熟习军事,计谋丰富,便想延揽入丞相府。于是派邗国公杨惠传达丞相的意思,高颎领会旨意十分高兴地说:“愿意接受驱使。即使事业不能成功,我也不怕灭族之灾。”于是任丞相府司录。当时长史郑译、司马刘昉都因为奢侈放纵被疏远,高祖愈加看重高颎,认他为心腹重臣。尉迟迥起兵叛乱,派遣自己的儿子尉迟惇率步骑兵八万,进驻武陟。高祖命令韦孝宽攻击叛军,官军到河阳,诸路大军都不敢领先出战。高祖见诸将没有统一指挥,便命令崔仲方前去监军,崔仲方以父亲在山东为由推辞。那时高颎见郑译、刘昉都没有前往前线的意向,便主动请求出行,很合高祖的心意,于是派遣高颎。高颎接受指令立即出发,派人代为辞别母亲,说忠孝不能两全,便感慨叹息着上了路。到军中,在沁水上架桥,贼军在上游放下点着火的小船,高颎预先制作土狗(水中障碍,前锐后广,前高后低,状如坐狗的土墩)以抵御火船,渡过沁水后烧掉桥与叛军背水一战,大败叛军。军队撤回,出席皇帝内室举办的宴会,皇帝竟撤下御帐赏给他。晋位柱国,改封义宁县公,升任丞相府司马,信任倚托的地位更加提高。
高祖接受周的禅让,高颎拜受尚书仆射,兼纳言,进封渤海郡公,朝臣中没有谁能比得上他。高颎很注意避开权力地位,上表章请求辞职,请苏威接替。皇上想成就他让贤的美名,同意他解除仆射的官职。几天后,皇帝说:“苏威在前朝隐居不肯做官,高颎能推举他。我听说推荐贤能的人受上赏,怎么能让他丢官呢?”于是命令高颎恢复原位,不久拜为左卫大将军,原来的官职不变。高颎时常坐在朝堂北边的一棵槐树下办公处理政务,那棵树不在行列之内,主事的要砍掉它,皇帝特别指示不要砍,用它昭告后人。高颎被看重竟然到这种程度。
隋炀帝即位,高颎任太常令。当时有诏会集周、齐旧时候的乐人以及天下散乐。高颎上奏道:“这些音乐早已失传,现在如果征集,恐怕那些没有见识的人们会弃本逐末,互相传授学习这些东西。”皇帝不高兴。皇帝那时生活奢侈,声色(歌舞和女色)之事日甚一日,又发动筑长城的劳役,高颎为此很担忧,对太常丞李懿说:“周的天元皇帝因爱好音乐而灭亡,前代的教训不远,怎么能重蹈覆辙呢!”那时皇帝对待启民可汗十分优厚,高颎对太府卿何稠说:“这家伙熟知中原的短处长处、山川的地理状况,恐怕要成为后患。”还对观王杨雄说:“近来朝廷太没有规矩了。”有人把这些言论上奏皇帝,皇帝认为是诽谤中伤朝政,于是下诏处死高颎,他的儿子全部流放边疆。
高颎在文武两方面都有大才,又明达世务。自从被寄以重任之后,竭诚尽忠,引荐忠贞贤良的人才,把天下大事当作自己的责任。在朝中执政近二十年,朝野一致推重佩服,没有不好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