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草堂寻处士弟原文
还草堂寻处士弟
周弘正
四时易荏苒,百龄倏将半。
故老多零落,山僧尽凋散。
宿树倒为查,旧水侵成岸。
幽寻属令弟,依然归旧馆。
感物自多伤,况乃春莺乱。
还草堂寻处士弟赏析
这首诗写于梁武帝大同(535—545)末年,周弘正当时为国子博士,其弟周弘让隐于丹阳郡之茅山(今江苏省句容县境内)。通过深山寻弟,诗人抒发了感时伤乱的忧患思想。
春天本是万物充满生机,欣欣向荣的美好季节。可是当冬天刚刚退去,春光再次来临时,诗人最突出的感觉是四季转换匆匆,瞬间而已。随着时序变化,年复一年,自己也年近半百了。“易”“倏”“荏苒”诸字的运用,正可见诗人的感慨由何而发。诗人从自己写起,开头就使读者探测到他的忧伤心理。然而这并不是古已有之的“人生易老”的泛泛慨叹,而是深深刻有时代的印记。看似平起,实有深忧。
三、四句写别人,仍是忧伤的目光,冷峻的语言。在上层统治阶级沉溺于醉生梦死的享乐之中时,诗人掉转笔端,如实写下了零落与凋散,似乎有些大杀风景。但也正表明他是清醒的,或是已从沉醉中清醒过来了。一个个故旧长老相继逝去,山里的僧人也都凋零离散(在茅山隐居的齐梁间著名隐士陶弘景,也于大同二年死去),一副衰败情景。
五、六句写山间之景,不是用欣赏者的眼光,也非游玩者心情。山水林木全都染上了衰颓枯败的阴郁色彩。大树是老的,不是挺拔向上,而是成了倒在水中的浮木。树是有生命力的,而木是无生命的。高大的齐木经历一个由生到死的过程,需要很长的时间。那么昔日的河流现在变成河岸,而平地又易为新河道,毫不夸张地说,就是“沧海桑田”的变迁,也需要很久的时间。在诗人看来,时间的流逝,对大自然简直是一种摧残,对人类也是一种灾难。
以上六句,层次分明地从自己写到别人,从社会写到自然,字字句句渗透着忧伤,为下面深山寻弟制造了气氛。
七、八句转到诗题上,写寻幽不是为探胜,而是想与自己弟弟会面。诗人怀着对弟弟,也是对旧馆的感恋之情,回到了山中旧屋(题中草堂与诗中旧馆均指弘让隐居之处)。触目生情,感慨良多。从九、十句可以看出,诗人最突出的是“纷”、“乱”之感。虽然“属令弟”是乐事,“归旧馆”也是幸事,“春莺乱”鸣正是良时,还有美景,但是诗人的心情总是悒郁,解脱不了,总免不了“感物自多伤”。
周弘正为什么自首都建康到茅山寻隐居的周弘让?是一般地探望兄弟?还是劝其出仕?抑或另有目的?诗中蕴有答案。
南朝社会腐化享乐,世风日下,衰败之势不可逆转。对政治敏感、有清醒认识的人都感受到了表面歌舞升平之中孕育着危机与祸乱。从闻春莺鸣而曰“乱”,从感万物而“多伤”,可以窥视诗人的内心隐忧。《陈书·周弘正传》载:“大同末,尝谓弟弘让曰:‘国家厄运,数年当有兵起,吾与汝不知何所逃之!’”说此话与写此诗同时。不幸言中,不久侯景叛梁,兵戈遍地,血流成河。不是杞人忧天,而是迫在眉睫的危机感使诗人为国家、为自己也为亲人们寻找出路。然而出路又在哪里?
陶弘景隐居的茅山,有松风可闻,有泉石可游,景致殊美。可是在周弘正笔下,写春景却流露伤情,兄弟相聚却感忧患深,主观之情选择了客观之景,枯木废河尽入诗中。融情入景,以情宰事,情景结合得好。全诗层次分明,结构完整,前后映衬。用仄声韵,益于抒发激荡不平之情。
(朱明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