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满庭芳·小春》词作原文
满庭芳·小春
张炎
睛皎霜花,晓融冰羽,开帘觉道寒轻。
误闻啼鸟,生意又园林。
闲了凄凉赋笔,便而今、懒听秋声。
消凝处,一枝借暖,终是未多情。
阳和能几许?
寻红探粉,也恁炊人。
笑邻娃痴小,料理护花铃。
却怕惊回睡蝶,恐和他、草梦都醒。
还知否,能消几日,风雪灞桥深?
张炎《满庭芳·小春》词作赏析
1315年(元红宗廷祐二年),元朝入主南宋故土已住几十年。为了取得汉人士族的支持,决定重开科举。一些汉族青年,欢欣鼓舞。但张炎对此看待很清楚,借题发挥,揭开元朝统治的真实目的。
“小春”即“十月小阳春”。因十月天气和暖如春,故名。恰值秋冬过渡之际,江南出现一种“返春”现象。但随即冷气南侵,萧条的冬天会很快来临。
“睛皎霜花,晓融冰羽,开帘觉道寒轻”,写天气转暖。人们卷帘开窗,地上一片皎白。旭日东升后,冰霜被阳光扫尽,也带走了丝寒意。以词人饱经风霜的老眼看来,“寒轻”的感觉只是一种骗人的假象而已,因而随即落笔为“误闻啼鸟,生意又园林”。这体现在他所冠的一个“误”字上。这里并非讲大家的感觉有误,而是说这些啼鸟有“误”。啼鸟越欢畅,以为春日来临。越发让人感到其无知之极。这里透露出张炎对待元朝重开科举所持的态度。
“闲了凄凉赋笔,便而今、懒听秋声。”既然天气暂时回暖,不必再做《秋声赋》,可以躲进一边作短暂的休憩。词情“顿挫”之处,它重新振起作了一点“休整”。继而“消凝处、一枝借暖,终是未多情。”“消凝”是“消魂凝魄”表明一种感怀的精神状态。园中偶尔开放的一两朵花,不过是一种“借暖”而已,因此词人“未多情”。
“阳和能几许?词情发生极大的转折,在此凭空一转。这一句”换头“,笔力警峭空灵,起到了”转接“作用。”阳和“典出《史记。秦始皇本纪》:”时在中春,阳和方起“,这里用它来比拟皇家的恩泽。”阳和能几许“,暗示了元朝廷的”恩泽“只是骗人之举。那辈稚嫩的孩童们是不可能理解的,他们纷纷出动,寻红探粉,也恁炊人。笑邻娃痴小,料理护花铃。”“笑”字,表示他感到可笑,然而,幼童的无知还不足令人担心。“却怕惊回睡蝶,恐和他、草梦都醒。”使之忧虑的是:隐居蛰伏着的“遗民”可千万不能去上当呀。
“还知否,能消几日,风雪灞桥深?”这是词人发出的警告。足以提起人们的警惕和深思。小春之后又将是北风猛吹、灞桥雪深的恶劣天气了。“阳和”和“春意”又能何处寻呢!
这是一篇描写“小春”时序风光的一首咏物佳作。“小春”天气,冷暖不定。在写景方面,如太阳的融冰化霜,小鸟之啼鸣,孩童寻幽探胜,以及将醒睡蝶之神态,极为传神。作者在咏其物的同时,又给出了其生动的形象。借气候之多变,喻指政治气候之变化无端。以写物之话语实言其志也。
作者简介
张炎(1248-1319)字叔夏,号玉田,又号乐笑翁。张俊六世孙寓居临安(今浙江杭州)。宋亡时,年二十九,家产籍没,至以卖卜为生。至元二十七年(1290),曾北游大都,次年春后南归。晚年落魄纵游于金陵、苏杭一带。卒于元延祐四年后,年七十馀。
张炎工长短句,以春水词得名,人因号曰张春水。与周密、王沂孙为词友。袁桷、戴表元、仇远等与之交。词集名《山中白云词》。张炎于词幼承家学。其《词源》序曰:“昔在先人侍侧,闻杨守斋、毛敏仲、徐南溪诸公,商榷音律,尝知绪馀。”论词则专尊姜夔,尤主“清空”与“骚雅”之说。后世遂以“姜张”并称。戴表元《送张叔夏西游序》称其“饮酣气张,取平生所自为乐府词自歌之,噫呜宛抑,流丽清畅,不惟高情旷度,不可亵企,而一时听之,亦能令人忘去达穷得丧所在”。仇远《山中白云词序》曰:“读《山中白云词》,意度超玄,律吕协洽,不特可写青檀口,亦可被歌管荐清庙。方之古人,当与白石老仙相鼓吹。”清初浙派执柄词坛,张炎词集一再被翻刻,曾有“家白石而户玉田”之盛。常州词派继起,遂多有不满之辞。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云:“玉田近人所最尊奉,才情诣力亦不后诸人,终觉积谷作米,把缆放船,无开阔手段。然其清绝处,自不易到。”又《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云:“玉田才本不高,专恃磨砻雕琢,装头作脚,处处妥当,后人翕然宗之。然如《南浦》之赋春水,《疏影》之赋梅影,逐韵凑成,毫无脉络,而户诵不已,真耳食也。其他宅句安章,偶出风致,乍见可喜,深味索然者,悉从沙汰。笔以行意也,不行须换笔。换笔不行,便须换意。玉田惟换笔不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