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祥《六州歌头·长淮望断》赏析-空有一颗壮心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13 17:13

六州歌头·长淮望断原文

六州歌头·长淮望断

《六州歌头·长淮望断》张孝祥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

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

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

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

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

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

笳鼓悲鸣,遣人惊。

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

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

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

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

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

使行人至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张孝祥《六州歌头·长淮望断》赏析-空有一颗壮心

六州歌头·长淮望断赏析

南宋政权自建立起,“直捣黄龙,迎回二圣”就成为南宋时代大部分人的心愿。与之相对应,文坛上收复故土、壮志难酬、爱国豪情成为一时的主旋律。事实上,此时的词作中提及爱国或者壮志方有规格,引领文坛风向,称得上佳作。姑且不管这种风格的不足之处,从历史的发展来看,从南宋初南渡的李清照、朱敦儒等人到后来的辛弃疾、陆游、陈亮等词人,其词作无一不印证这个特点。而在南渡词人到辛弃疾等人的发展中,有一个非常关键的过渡词人张孝祥。

《宋史》载:“张孝祥词翰俱美。”张孝祥在作词方面以苏轼为典范,极具豪放气质,常用如神之笔表现豪情壮志。其词作既写景抒情时挥洒自如,兼具爱国思想,因此,其词多境界高远,激荡人心。

隆兴元年(1163年),即位仅一年的宋孝宗开始了雄心勃勃的北伐大计。孝宗立志恢复中原,先是为岳飞平反,再者命令“中兴四将”仅存的张浚来主持北伐事宜。但是,很不幸的是宋军在符离遭到金军阻击,损失惨重,大败。看到军队大败,这时朝中主和派纷纷上书力主撤毁边备,准备与金人和议。此时,正在建康任留守的张孝祥听闻此事,慷慨忧愤,写下这首《六州歌头》。

上片从“长淮望断”写起,几乎全是在写景。作者站在淮河边上极目远望,看见的是撤掉淮河的边防后,关塞极尽荒芜。看看这寒风凄凄、边关寂寂,哪还有北伐时期的尘土?看到这里,作者不禁心情立刻黯淡下来。“黯销凝”三字,集中地体现出作者对战争失利悲痛欲绝,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黯然伤神的复杂心情。爱国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追想当年事”中的“当年事”指的是“靖康之难”。作者指出“靖康之难”是“殆天数,非人力”,“殆”是用来表示推测,和“大概”、“几乎”同义。在这里,很多人以为诗人因“愚忠封建思想”而把“靖康之难”的原因归为天意。其实这是不准确的,不说愚忠思想,当时的有识之士都知道,“靖康之难”非天意而是人为原因造成的,何况作者呢?这里,作者刻意用一个“殆”字,有两层意思,一是人们都知道北宋被灭的真正原因,刻意不道出真相;二是相当于讽刺般的疑问,提出“靖康之难”大概是因为天意吧?

“洙泗”和“弦歌”都代之传统的中原文化。相传孔子常在鲁国的洙、泗两条河流间讲课,后人用“洙泗”代指儒家。而“弦歌”是古人授课时的弹琴唱歌等礼乐文化。“膻腥”指的是牛羊等畜生的腥臊味。这句话整体的意思是,看那北方被金人统治的地方,已无中原之文明,取而代之的是金人的腥臊气。不仅仅是这样,“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仅仅一水之隔,昔日的良田阡陌成了金人放牧牛羊的场所。金兵将领手持火把,奏着胡笳来狩猎,就令人非常惊恐。

“洙泗”句、“毡乡”句和“宵猎”句构成了三层意思。第一层写到金人从文化上对占领区的破坏;第二层写农业上对中原生产的影响;第三层写军事上金军的强大和猖獗。通过这三层,其一表现出金人对占领区各方面的破坏和改造,令人愤恨;其二,尽管有金人的奴役,但占领区的文化和农业也相对稳定,这又和一江之隔的宋朝死气沉沉的状况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得不令人担忧。

下片从“腰间箭,匣中剑”开始,几乎全是抒情。“空埃蠹”,形容自己用来杀敌的弓箭和宝剑等兵器已经堆积上了厚厚的尘埃,被虫蛀蚀。大把的光阴就这样虚度了,一事无成!眼看马上进入暮年,时间这么无情,却空有一颗壮心!

远看汴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收复,却看到向敌人求和的举动,边境的战争是暂时停止了,可看到奔驰于两岸之间冠服乘车的使者,怎么能不感到羞愧!这几句词中“干羽”本指音乐,这里代指文德。“冠盖”本指古代官吏的帽子和车盖,这里指的是来往于宋金之间的求和使者。“干羽方怀远”代指宋廷向金人求和。连起来,这几句词就是对南宋朝廷主和派的谴责和讽刺。

最后“闻道中原遗老”几句,描写中原被金军占领地区的宋人盼望收复故土的愿望,假使南方的臣民看到这个情景,定无法抑制满腔的悲愤,泪如雨倾。结尾三句是整首词感情的喷发,强烈表现出中原人民盼归的热泪。北宋的李冠也在《六州歌头》中写过“使行人到此,千古只伤歌,事往愁多”的句子,孝祥继承前人诗句,发今人之忧愤,恰到好处。

这首词和很多经典词作一样,上片写景,下片抒情,在艺术技巧上非常注重借代、用典和感情的抒发。这首词感情奔放,真实自然,富有强大的艺术感染力。就像清人陈廷焯说的那样:“淋漓痛快,笔饱墨酣,读之令人起舞!”据《朝野遗记》记载,张孝祥是在建康设宴款待张浚等将领时,席间作的这首词。张浚读完这首词连酒也喝不下去了,居然“罢席而入”,正说明这首词的感染力之强。

人们称杜甫的诗为“诗史”,是对其诗写实、写时的赞誉。《六州歌头》将宋金双方局面的对比,人民的忧愤爱国等问题多层次、多角度地真实地展示了出来,呈现出了那个时代的特殊时局,也完全可以称得上“词史”。只是,这“词史”,更与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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