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作》原文赏析-袁陟作品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13 14:36

临终作原文

临终作

袁陟

青霭千峰暝,悲风万古呼。

其谁挂宝剑?应有奠生刍。

皎月东方陨,长松半壑枯。

山泉吾所爱,声到夜台无?

临终作赏析

古代诗人有写临终(自挽)诗传统。它渊源于汉代丧歌《薤露》、《蒿里》,表达死者亲友对死者一去不归的哀悼之情。三国魏缪袭在此基础上写的《挽歌》,指出了生死乃不可逃离的自然规律,见解较为通达。晋陆机、陶潜都有拟作,陶的《挽歌诗》,则属自挽联章。陶潜旷达为怀,《挽歌诗》既写了“有生必有死”、“枯形寄空木”,儿啼友哭,“得失”、“是非”、“荣辱”不复知觉的身后情景,又写了“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的当前遗憾,与他的《自祭文》基调略同。

《临终作》是袁陟的自挽诗,约写于仁宗嘉祐(1056—1063)年间。他“读书最苦,因尔癯瘠,没时才三十四岁”(《潘子真诗话》,《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引),官止太常博士。除此诗外,他还自作墓志,很有陶潜风度。王安石曾手写他赠郭功甫的律诗,对他的诗才颇为赏识。

此诗从墓地风光写到吊唁友朋,再写到朝夕相伴的松月,特别对生前爱听的山泉声表示极大的留恋,是诗人临终时乐观精神的生动体现。

首联以对句形式钩写想象中的墓穴的自然环境。霭,指雾气;青,言其浓。千峰被浓雾所笼罩,墓地四周只见一片茫茫夜色;耳边呼号着“万古”不歇的悲风。它和陶潜的“千年不复朝”、“风为自萧条”近似,却更觉富于形象感。

次联通过两个典故,突出墓穴主人即诗人自己的人品学问。前一典故是说春秋时吴季札奉命出使,路过徐国,徐君爱其剑,但不好意思开口;待季札完成使命,再经徐国,徐君已亡。季札认为所佩之剑早已心许徐君,于是将剑挂于坟树而去,以示不负友人。后一典故出自《后汉书·徐稚传》:“及林宗(郭泰)有母忧,稚往吊之,置生刍一束于庐前而去。”诗人相信死后一定会有心意相投的神交、不求闻达的高士前来祭奠。“生刍”语出《诗经·小雅·白驹》:“生刍一束,其人如玉。”也暗喻自己具有玉一般的品质。

三联景中寓情。“皎月”陨落于东方,“长松”枯槁于半壑,表面描写墓穴周围景色,实际赞美墓穴主人的人品。这两句以惋惜的语调宣布:一位有皎月般高洁品格和长松般坚挺节操的诗人,与世长辞了。诗人的自我惋伤是用以景寓情的含蓄手法来表达的。透过外在的景物描写,就能领会到内含的深刻感情。三联和二联紧紧结合,更起了深化主题的作用。

末联着重表现了自己的愿望:我生前所爱听的山泉声,不知死后能否在夜台(墓穴)中听到?诗人生动具体地抒写了自己热爱生活的情怀。人虽然埋进了墓穴,人间的美好事物,却使他永远难忘。他想到的不是饮食男女,而是那沁人心脾的山泉声。这种生活喜爱,更进一步表明他是一位洁身自好、不同流俗的诗人。

《临终作》由描写墓穴自然环境,进而展示墓穴主人的人品与情操,有着健康的基调。这是一个值得吴季札赠以宝剑的贤士,值得徐孺子奠以生刍的诗人。《临终作》是一个具有高尚情操的诗人死前的自我鉴定。在死神面前,他毫无恐惧之感,却有安详之色。他在人生道路上虽只活了三十四年,但对人生的态度,却是严肃而乐观的。《王直方诗话》说袁陟诗“慕韦应物而遒丽奇壮过之”,“临死一篇尤佳”,是十分恰当的评价。

袁陟的《临终作》和同时代人秦观死前作的自挽词,形成了鲜明对照,前者“了达”,而后者“哀怨”。这种差异来自作者的不同经历和思想状况。秦观因对新法持反对态度而遭贬,最后死于藤州。他的挽词充分表达了遭贬后惴惴不安的怏忿之情。自挽词中云“婴衅徙穷荒,茹哀与世辞”,遘祸含悲的感情,明显地受了晋代诗人欧阳建《临终诗》“奇祸一朝作,飘零至于斯”的影响。欧阳建因与石崇沾亲而受牵连,以致全家被杀。他的《临终诗》能够引起秦观的共鸣,是容易理解的。而袁陟此诗则颇受陶潜的影响。这也就是他和秦观在思想与艺术上颇为异趣的一个重要原因。

(陶道恕)

【作者】

袁陟:生卒年不详。字世弼,号遁翁,南昌(今属江西)人。庆历六年(1046)进士。知当涂县,官至太常博士。卒年三十四。诗慕韦应物。有《遁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