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霍将军北伐原文
咏霍将军北伐
虞 羲
拥旄为汉将,汗马出长城。
长城地势险,万里与云平。
凉秋八九月,胡骑入幽并。
飞狐白日晚,瀚海愁云生。
羽书时断绝,刁斗昼夜惊。
乘墉挥宝剑,蔽日引高旍。
云屯七萃士,鱼丽六郡兵。
胡笳关下思,羌笛陇头鸣。
骨都先自詟,日逐次亡精。
玉门罢斥堠,甲第始修营。
位登万庾积,功立百行成。
天长地自久,人道有亏盈。
未穷激楚乐,已见高台倾。
当令麟阁上,千载有雄名。
咏霍将军北伐赏析
这是一首咏史诗,就题目所示,它是歌颂霍去病征伐匈奴的。
霍去病是西汉武帝时著名的军事家和年轻的将领。元朔年间,他从大将军卫青出征匈奴,因战功,封冠军侯。元狩二年(前121),为骠骑将军,将万骑出陇西,过焉支山千余里,杀折兰王、胡卢王,俘浑邪王及相国、都尉众多,得休屠王的祭天金人。后又出北地,过居延、小月氏,直至祁连山,俘匈奴酋涂王、王母、阏氏、王子、相国、将军、都尉等六十余人,斩、降匈奴数万。所部赵破奴、高不识等亦获大捷。元狩四年(前119)又与卫青配合,出代、右北平二千余里,封狼居胥山,战功卓著,致使“漠南无王庭”。卫青、霍去病的征战,对阻止匈奴的长期侵扰,对保卫西汉王朝的国土和边境安全,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值得赞扬和歌颂。这首诗,不是歌颂霍去病征伐匈奴的某一次具体战争或某一项具体的战功,而是歌颂霍去病整个抗击匈奴的战斗和战功,因而诗中出现的地名常常相距甚远或互有矛盾。
全诗二十八句,不分章,但可以从以下五个层次去理解。
一、诗的开头四句,直接揭题,写霍去病奉命领兵出征匈奴的艰苦和艰险。“拥旄”、“出长城”,已点明“霍将军北伐”的题意,“汗马”就已表明出征的艰苦。可能作者认为,仅用“汗马”表示其艰苦还远远不够,因而进一步生发出“长城地势险,万里与云平”两句,说明出征地区的险要和荒远,从而加强了艰苦的具体内容,以更好地突现艰苦。这种开门见山、揭示题意的写法,能够把读者马上带入到征战的阵地。
二、“凉秋”以下六句,进一步从敌寇方面来叙写胡骑入寇的紧急和边防要塞的紧张情势,既说明了霍将军所以北伐的原因,又补叙上述艰苦、艰险的具体状态,大有后代八股文写作中“起承转合”的“承接”之势。秋凉之际,胡地草肥,胡骑马壮,常是他们侵犯、骚扰的大好时机,所以“飞狐”要塞、“瀚海”战野,“白日晚”“愁云生”,被一片征战、杀戮的气氛笼罩着,简直是阴云密布、天昏地暗了。在此情况下,“羽书时断绝,刁斗昼夜惊”,战局处于极其紧张、严峻的状态中。
三、“乘墉”以下六句,诗人的笔触转向了汉军,写霍去病作战有方,指挥有度,写征战攻伐的激烈,是“北伐”的主体。在敌我处于紧张对峙的情势下,霍去病亲自指挥、督战。他站在城墙上察看敌情和地形,挥剑指挥作战。广大的出征将士,风起云涌,奋勇向前,光高举的战旗就把天日遮盖住了。他指挥各支部队,像云团一样,前拥后挤地向前拼命厮杀;他指挥各路部队、亦即所属的各个部队摆列成各种作战的兵阵。在猛烈的拼杀下,“胡笳关下思,羌笛陇头鸣”,广大的匈奴将士泣苦啼悲、心惊胆战,只有发出愁思和哀怨了。在这里,诗人用“胡笳”、“羌笛”与前面“羽书”、“刁斗”遥相互映,使叙事似断似续,使抒景如起如伏,真是磊落有态、曲尽其妙啊!
四、“骨都”以下六句,写出征的胜利,写霍去病的战功。霍去病的出征,使匈奴将领胆战心寒、丧魂失魄,当然是以失败告终了。因此,“玉门罢斥堠”,匈奴退却,边塞平静。不言而喻,霍去病为打退匈奴的入侵、为保卫汉王朝国境的安全所立下的卓著功勋,就自然暗示出来了。“甲第始修营”,是赞美他实现了“匈奴未灭,无以为家”的雄心壮志;“位登万庾积”,是歌颂他因为屡建战功而得到了汉武帝多次丰厚、崇高的赏赐;“功立百行成”,又进一步说明他为此也受到了普遍的赞颂,具有了崇高的威望和声誉。这部分,是诗人“咏”的主要内容。
诗篇写到这里,应该说“咏北伐”的题意已经完成了,似乎可以收笔。但诗人却题外作诗,就事发挥,又引出一层感慨来,这就是本诗的最后一部分。
五、“天长”以下六句,是写霍去病死后不久,他的功名没能像“天长地自久”那样地庇荫后世子孙,而却“未穷激楚乐”,即在很短很短的时间内“已见高台倾”,他的家族也就灭绝了。据《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记载,元狩六年(前117)霍去病逝世时,“天子悼之,发属国玄甲军,陈自长安至茂陵,为冢象祁连山”,并谥他为景桓侯。他的儿子霍嬗虽然因父荫而代侯,但未几即卒,无子,绝,于是也就“国除”了。对此,诗人表示了极大的惋惜和感慨,只有祝愿“当令麟阁上,千载有雄名”,让他的功业千代万世地流芳下去。表面看来,这好像是本诗的余波,其实这恰恰是诗人所以写这首诗的主旨所在。
虞羲生活在永明时期,从诗歌创作上来看,也正是所谓“永明体”盛行的时期。当时的诗人们,注重声韵对仗,讲究四声八病,垂意于形式主义、唯美主义的创作,而虞羲却逆潮流而动,仍然用汉魏古体诗的形式来歌颂霍去病的北伐战争。从这点上说,也是难能可贵的。诗篇中虽然也有讲究对偶、气势缓弱之处,但整个看来,它音调响亮,气势遒劲,叙事写景既有概括力,又富生动性。明人胡应麟在《诗薮》里说它“大有建安风骨”;清人沈德潜在《古诗源》里说它“不为纤靡之习所囿,居然杰作”,这都是有道理的,因而这篇诗作也是值得我们重视的。
(霍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