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胡行·其三》(嗟余怨行役)原文赏析-颜延之古诗-南北朝诗歌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13 08:25

秋胡行原文

秋胡行(其三)

颜延之

嗟余怨行役,三陟穷晨暮。

严驾越风寒,解鞍犯霜露。

原隰多悲凉,迴飙卷高树。

离兽起荒蹊,惊鸟纵横去。

悲哉游宦子,劳此山川路。

《秋胡行·其三》(嗟余怨行役)原文赏析-颜延之古诗-南北朝诗歌

秋胡行赏析

这是一曲凄婉的游子吟,它将独守空闺的女主人公一笔撇开,而着力表现宦游在外的男主人公的羁旅行役之愁。从结构上看,这是对前章所铺设的情节线索的承转、拓展和放大——前章有云:“燕居未及好,良人顾有违。脱巾千里外,结绶登王畿。戒徒在昧旦,左右来相依。驱车出郊郭,行路正威迟。存为久离别,没为长不归。”“良人”,是妻子对丈夫的美称。显然,该章所描写的是,女主人公远适夫家未久,她的“良人”(即男主人公)便为功名计而离家宦游。临别之际,双方都不免“黯然销魂”。这样,便自然而然地铺设下两条情节线索:一条是宦游在外的男主人公方面的情节线索;另一条是独守空闺的女主人公方面的情节线索。而这一章便是前一条情节线索的延伸和发展。至于后一条情节线索,作者则安排在下一章加以推进和深化。如果说下一章是以女主人公的离别之恨和相思之苦作为一以贯之的主旋律的话,那么,这一章所有的音符则都是为男主人公的羁旅行役之愁而交响。当然,这里所出现的男主人公的形象,已经经过作者的典型化处理。它融合了当时数以万计的游子的共同特征,而不复能与秋胡本人相叠印。因此,如果将诗中的抒情主人公与秋胡本人等同起来,那只是一种善良的误解。

前四句即以一唱三叹的笔调将男主人公行役之艰难及内心之愁苦表现得淋漓尽致。“嗟余怨行役”,字字含悲,声声寄愤。着一“嗟”字,慨叹之意已见于句中;续一“怨”字,怅恨之情更溢于言表。这是全章的总旨。“三陟穷晨暮”,切入男主人公不分昼夜地跋涉于旅途的情景。“三陟”,取意于《诗经》。《诗经·周南·卷耳》有云:“陟彼崔嵬,我马虺隤”;“陟彼高岗,我马玄黄”;“陟彼砠矣,我马瘖矣”,是为“三陟”。“三陟”,极写男主人公旅途中登攀之频;而他之所以频于登攀,当是因为山峦重叠的缘故。这就又揭示了其旅途多为山路,鲜见通衢的事实。山路崎岖,其行程之艰难可想而知。“穷晨暮”,则点出:为了早日抵达目的地,男主人公往往披星戴月,昼夜兼程,全不理会那晨钟暮鼓;其旅途既因崎岖而费力甚巨,又因遥远而耗时甚久。如果说“嗟余”句叹息之声可闻的话,那么,此句则跋涉之态若见。接着,“严驾越风寒,解鞍犯霜露”两句,将抽象的摹写化为具象的描绘,推出男主人公冲风冒寒、蒙霜犯露的画面,以进一步渲染其行役之艰难。“严驾”,指整治车驾。这里,作者显系以“解鞍”和“严驾”这两个简单却不断重复的动作概括男主人公旅途中所付出的艰苦劳动,因而,它们具有举一反三的作用。“犯霜露”,语出《左传》“跋涉山川,蒙犯霜露”,与“越风寒”互文见义。山路本自崎岖难行,偏偏此际又是秋冬时节,朔风凛冽,寒霜铺地,其行进之艰难程度自然又增进一层。因此,“越风寒”“犯霜露”云云,虽然平直,却不失其表意功能。透过这幅活动的画面,我们既感受到其寒气森森、冷风习习的氛围,也依稀可见男主人公踽踽独行、步履维艰的身影。

中间四句移情入景,展示男主人公旅途中的所见所感,氛围愈加阴冷,画面也更趋黯淡。“原隰”,点出男主人公已越过山岭,涉足平川。平川坦夷,固然便于驱车,但其地低湿,却又容易使人感到压抑。“悲凉”二字便道出了男主人公穿越原隰时的全部感受:如果说“凉”是其身之所感的话,那么,“悲”则是其心之所感。而“悲凉”前着一“多”字,意在使这种感受得到强化。“迴飙卷高树”及“离兽起荒蹊,惊鸟纵横去”三句是男主人公途中所见,原隰非独低湿,且亦荒僻,因而,跃入男主人公眼帘的景象竟是那样萧瑟,那样惨烈:除了将“高树”连根卷起的“迴飙”外,偌大的原隰上只见“离兽”出没、“惊鸟”翻飞。这三样景物,一挟摧枯拉朽之势,一现张牙舞爪之态,一呈惊弓畏弦之状。尽管强弱不侔,却互为映衬,恰到好处地渲染了原隰的荒僻。荒僻若此,必然使男主人公倍感“悲凉”。而从另一角度来考察,则又无妨认为:正因为男主人公内心充满悲凉之感,所见到的景物便也相应地被抹上一层阴暗的色彩,于是,兽才成为“离兽”,鸟才成为“惊鸟”。这就是所谓“伤心人别具眼目”。无疑,在作者笔下,男主人公的所见与所感是互为因果,互相生发的。

最后两句以感叹作结,使得首尾呼应,兴慨无穷。“游宦子”,指离家在外求官谋职的士子。游宦,在当时并不是男主人公所独蹈的生活道路,而是门阀制度下许多无所依托的庶族士子迫不得已的共同选择。固然,其中的某些幸运者也许会获得进身的机会,但更多的不幸者却只能怀着壮志难酬的愤懑徒然流落,乃至客死他乡。而且,即便是那些最终得偿夙愿的幸运者,在游宦的过程中也曾历尽艰辛或饱受屈辱。那么,前面等待着男主人公的又将是什么呢?尽管幸与不幸尚难预测,眼前的旅途劳顿却已使他不胜其苦而悲从中来。“悲哉游宦子,劳此山川路。”这既是男主人公发自内心的浩叹,也寄托了作者的深沉感慨。

《秋胡行》九章较多地体现了颜诗“体裁明密”之长,避免了其雕章琢句之短。此章虽然缺乏兴会,却有较充沛的情感和较丰厚的意蕴,语言比较凝练、明快,因而在颜诗中要算是难得的了。

(肖瑞峰)

【诗人名片】

颜延之(384—456),字延年,琅邪临沂(今山东临沂北)人。少孤贫。好读书,无所不览。饮酒,不护细行。颜作诗好雕词炼句,多用古事,笔墨往往不能流畅,当时与谢灵运齐名,而才不如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