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张虞部伯启左迁常州别驾原文
送张虞部伯启左迁常州别驾
王世贞
把袂翻轻别,沾膺自感时。主恩迁地近,吾道小臣宜。
月迥延陵剑,潮平太伯祠。古人崇退让,今子莫凄其。
送张虞部伯启左迁常州别驾赏析
这首诗的选材是十分典型的。本来,与朋友分别,这已经足够令人黯然神伤的了;更何况朋友此时此刻又遭左迁(即受降职处分)之祸。在朋友最需要友情的时候写与朋友分别的诗,不仅能深刻地写出自己与朋友的生死情谊,而且也能更好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
诗的第一句就写了一次情感的起伏。因为分别是为“左迁”所迫,所以“把袂”二字才更加重了感情的力量——实在不忍心与朋友分开。然而,正当人们为他们真挚的情谊所感动时,作者忽又出人意料地把这次辞行“翻”为“轻别”。这个感情的起伏看起来似乎十分矛盾,实际上它不仅为后文安慰朋友埋下了伏笔,同时也更深刻地写出了自己与朋友分别时的那种无可奈何的复杂心情。紧接着,作者刚刚从“把袂”的沉重感情中解脱出来,立刻又“沾膺”,忍不住泪洒胸前。然而这次流泪,却不仅仅是为了朋友,而是为“感时”,究竟是感自己怀才不遇,还是感时政不明,作者并没有说得很清楚,但是感时二字却明显地把为朋友送别的感情推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从而加重了这首小诗的分量。
“主恩迁地近,吾道小臣宜。”既是劝慰朋友的解嘲之辞,又进一步透露出了他“感时”的内容。他的朋友张伯启不知为何触怒龙颜,身遭迁贬,而作者却以“迁地近”来谢主“隆恩”,真可谓对皇上忠心耿耿了!另外,“迁地近”一方面固然指的是迁地不远,更重要的恐怕还是指朋友的迁地离自己不远,以后他们还有相见的机会,所以劝慰之中又带出了朋友之间的真挚友谊。而“吾道小臣宜”一句,表面上看来似乎是说皇上圣明英武,给张伯启安排了他该去的地方,实际上结合作者“感时”的心情来看,恐怕其中是颇有微词的。
诗的第三联表面上是写张伯启所迁之地的名胜古迹,实际上是在借古代先贤的事迹期望他在迁地不灰心,重新振作起来,有一番作为。所谓“延陵剑”,指的是吴国贤公子季札赠剑徐君的故事。季札的封地在延陵。一次,他“北过徐君。徐君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于是乃解剑,系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倍吾心哉?’”(见《史记·吴太伯世家》)很明显,作者之所以在诗中写出这个典故,无非写出他们之间的友谊就像季札和徐君一样生死不渝。而“潮平太伯祠”句,指的是吴太伯为了让比自己贤能的弟弟季历当国君而避身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终于在荆蛮之地创家立业,“自去句吴”(见《史记·吴太伯世家》)的事。这里,作者拿他的好友与吴太伯相比,这不是很清楚地说明了他对朋友这次遭贬“左迁”的态度了吗?
诗的最后一联看似十分平淡,但内在的感情是很深的。作者的朋友明明被贬了职,可作者却用退让二字来安慰他。同时也明确地指出自古以来,所谓的“小臣”是从来不被重用的,字里行间对朋友的同情和安慰是不言自明的。另外,诗的一开始,作者就用了“把袂”“沾膺”等那么沉重的字眼来表达他和朋友的感情,而到了诗的结尾,仅仅用了“今子莫凄其”的话来安慰朋友,这一轻一重,形成了强烈的感情对比,似乎让人能够更强烈地感到相对无言的分别场面,说它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恐怕并不过分吧?
(许恒)
【作者】
王世贞(1526-1590),字元美,号凤洲、弇州山人,太仓(今属江苏)人。嘉靖二十六年(1547)进士,官至刑部尚书。与李攀龙、谢榛、宗臣、梁有誉、吴国伦、徐中行同为“后七子”。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倡导模拟复古,晚年始有改变。其才学富赡,著述宏富。有《弇州山人四部稿》《弇山堂别集》《艺苑卮言》等行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