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行》原文赏析-汪藻作品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12 14:07

桃源行原文

桃源行

汪藻

祖龙门外神传璧,方士犹言仙可得。

东行欲与羡门亲,咫尺蓬莱沧海隔。

那知平地有青云,只属寻常避世人。

关中日月空千古,花下山川长一身。

中原别后无消息,闻说胡尘因感昔。

谁教晋鼎判东西,却愧秦城限南北。

人间万事愈堪怜,此地当时亦偶然。

何事区区汉天子,种桃辛苦求长年。

【注释】

祖龙:指秦始皇。《史记·秦始皇本纪》:“(三十六年)秋,使者从关东夜过华阴平舒道,有人持璧遮使者曰:‘为吾遗滈池君。’因言曰:‘今年祖龙死。’使者问其故,因忽不见,置其璧去。使者奉璧具以闻。始皇默然良久,曰:‘山鬼固不过知一岁事也。’退言曰:‘祖龙者,人之先也。’使御府视璧,乃二十八年行渡江所沈璧也。”

方士:指古代求仙炼丹,自言有术长生的人。秦始皇曾召方术之士,欲求得奇药。

羡门:传说为古仙人。秦始皇三十二年,曾至碣石,使燕人卢生求羡门、高誓。(见《史记》)韦昭注:羡门、高誓,古仙人。

蓬莱:旧说海中有神山三,指蓬莱、方壶、瀛洲。

中原别后:指永嘉之难以后,晋室南渡,以喻靖康之变,徽钦二帝被俘,宋室南渡。

秦城:指长城。

种桃:旧题刘歆《西京杂记》载汉武帝有求长生之事:“初修上林苑……千年长生树十株。”又旧题班固《汉武内传》:“……以鎜盛桃七枚,大如鸭子,形圆色青,以呈王母。母曰:‘此桃三千岁一生实耳。’”

桃源行赏析

此诗题为《桃源行》,命题的依据是晋代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陶渊明因为不满当时的政治,创造出一个与世隔绝的理想世界———桃花源,唐代的大诗人王维、韩愈都曾为之歌咏。作者虽然借用了这个旧题,但寄情深远,语意新警,确能发前人所未发,所以也成为名篇。

全诗分两大段。前段开头“祖龙门外”等四句用《史记·秦始皇本纪》(三十六年)秋,“有人持璧遮使者……因言曰‘今年祖龙死’”的故事,表明秦始皇在并吞六国之后,妄想求仙长寿,不知神已传璧,明其将死。而当时的方士们,仍然一味阿谀,以为神仙可求。始皇曾因此而东行,使燕人卢生寻求仙人羡门、高誓,而咫尺蓬莱,终为沧海所隔,达不到他求仙的目的。后四句以“那知”二句陡转,说明真正的仙境,不待外求,人间自有这“平地青云”的境界,不过不属于贪图长期享乐的君王,而属于寻常的避世之人罢了。接着以“关中”两句对比来写,进一步表明“求仙长寿”的荒唐。秦始皇想求长生,对人民不施仁政,以天下为一家一姓私有,并不满足,还妄图君临万世,只传了二世就灭亡;妄图长期纵欲,而不知自身的死期已近。“关中日月空千古”,警语醒人,长期为君,享之万世,只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下句“花下山川长一身”,反振一笔,指出桃花源花下的山川,倒可以使人避开人世的祸乱,长时期过着“鸡犬之声相闻”,“黄发垂髫”皆能“怡然自乐”的生活。

这第一大段,从论古着笔,立意新警,已足发人深省。后一大段,更从讽今立论,感叹当前的现实,不能以秦为鉴,导致神州沦丧,河山变色。这段前四句以“中原别后无消息”领起,慨叹自从二帝被俘、中原被占以来,北方的音问遂断,故土的恢复无期。如今闻说胡尘,便生今昔之感。接着以“谁教”两句深沉致意。先反问一笔:究竟是谁导致晋朝的大业平白地判分成西晋东晋的呢?诗句中以“晋鼎判东西”,喻宋朝之分南北。因作者是宋人,所以不便明言。古代以九鼎为国运兴亡的象征。宝鼎存在,表示社稷安宁;“鼎革”则意味着朝代改换;“鼎分”则表明国家分裂,山河不复完整。宋朝自靖康之变以后,只保留着淮水以南的半壁江山。这里用晋事比喻宋朝,非常恰切。那么北宋的沦亡,根由何在?是谁造成这种惨痛的局面的呢?其原因不正在于皇家只图享乐一时,不顾人民和社稷的安危吗?至此,作者再拓开一笔:“却愧秦城限南北。”追溯秦欲以长城为天下的藩篱,而不知长城亦不足以限南北,何况无论在西晋或是北宋时期,长城地带早被北方的少数民族所占有呢?诗以“却愧”二字展示宋室存在的危机,比秦朝更为严重。秦人尚知筑长城以防胡,而朝廷早已失此藩篱,一旦政事不修,武备废弛,人心离散,胡马便可以长驱南下。靖康之变,就是活生生的教训。

那么这四句和诗歌的主题《桃源行》何从联系呢?作者在这段后四句才点明作意:“人间万事愈堪怜”两句,是说明“桃源”之事,本属人们为避乱而设想的境界,即使在秦朝时期,果有此境,也不过是偶然的存在。而如今人间万事,愈堪怜惜,桃源则更属渺茫。纵然有这桃花源,大敌当前,寻常之人,也无法逃避灾难。这两句先撇开桃源,告诉人们,现今的桃源,固然无从寻觅,便有也不足以避胡。后两句感慨汉朝的天子,偏偏不理政事,不恤民瘼,而效秦皇之求长生,汉武之种桃树,为求得道成仙,而蹈亡秦的覆辙。诗里的汉天子,即隐喻宋朝的道君皇帝徽宗赵佶。宋朝的国势,远不如秦朝,而君王寻求长生之心,却竟和秦皇一样,岂不更加可悲!“何事区区汉天子,种桃辛苦求长年。”两句映照前文,晋鼎之判东西,秦城之不能限开南北,正因为君王徒知求长生之术,辛苦种桃而不恤国事,才使胡骑得以长驱直入。桃源之名徒在,种桃之事堪哀。古今一理,此情岂不令人哀痛!

全诗说理精辟,运笔不落常轨。说明桃源这种理想境界,当年虽有传说,原不过是文人不满政治现实的虚构。至于君王背离人民,妄想以谋求长生寻觅海外仙源,不论古代的信任方士,现今的辛苦种桃,其结果都是以悲剧告终,使国家和人民遭受深重的灾难,皇族本身也归于夷灭。这样写法,显然和王维《桃源行》的渲染桃源境界,檃括《桃花源记》为诗;韩愈《桃源图》写桃源隔离人世,对人间的地坼天分,嬴颠刘蹶,都不知晓,渔舟之子,来至此地,又因人间有累而复出;在构思和意旨方面全不相同,也和王安石《桃源行》的感慨“重华一去宁复得,天下纷纷经几秦”的立意不同。诗贵创意创境,汪藻此作,可谓异军突起,别开生面。

(马祖熙)

【作者】

汪藻:(1079—1154)字彦章,饶州德兴(今属江西)人。崇宁进士。调婺州观察推官,历迁著作佐郎。高宗时任翰林学士。其诗初学江西派,后学苏轼。擅四六文。有《浮溪集》,原本久佚,清人自《永乐大典》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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