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元量《洞仙歌·毗陵赵府兵后僧多占作佛屋》词作原文
洞仙歌
毗陵赵府,兵后僧多占作佛屋。
汪元量
西园春暮。
乱草迷行路。
风卷残花堕红雨。
念旧巢燕子,飞傍谁家,斜阳外,长笛一声今古。
繁华流水去,舞歇歌沉,忍见遗钿种香土。
渐橘树方生,桑枝才长,都付与、沙门为主。
便关防不放贵游来,又突兀梯空,梵王宫宇。
汪元量《洞仙歌·毗陵赵府兵后僧多占作佛屋》词作赏析
毗陵,即今江苏常州。元兵挥师南下后,攻打毗陵。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毗陵遭受了极大破坏。1276年春末,汪元量随从三宫赴燕,途径常州,见城破的惨景,感怀而作此词。词中通过一座府邸的变迁,寄寓了对故朝兴亡的伤感。元朝崇信佛教,其时江南释教总统嘉木扬喇勒智仗势横行,穷奢极欲,甚至盗挖南宋六陵,作者借昔日豪华的赵府,却被僧人占作佛屋,作者黯然神伤,颇有感喟。
上片“西园”三句,点明着笔地点。“春暮”点明晚春时景;接着两句一写草,一写花:草为“乱草”,杂乱野草,遮没路径;花为“残花”,急风阵阵吹打,花瓣纷堕。红雨即指花瓣雨,即花瓣散落如雨,李贺《将进酒》有“桃花乱落如红雨”的诗句。通过描绘满目凄凉的残春景象,烘托出作者的衰老心态和亡国之悲恨。“王侯多宅第,草满玉阑干。纵有春光在,人谁看牡丹”,汪氏所写的这首诗写草虽乱而花却好,虽描写不同,但意义无异。
残垣断壁,故园不在。词人心事重重,由花园着眼整宅,心中不知何等滋味。“念旧巢”二句,由点及面由花园进一步写整座邸宅。“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刘禹锡慨叹东晋王谢等贵族第宅,历经沧桑,豪宅已成废墟,建起平常百姓的住宅,燕子仍来原处做巢,只是屋舍已易他人,此词引用刘诗之意,意为赵府仍在,但已改作佛寺,原来的燕子也不识其处,不知飞到哪家哪户去了。“斜阳外”二句,转写邸宅外景:落日斜照,笛声远送。“今古”,指古今相同,三国时文人向秀,和嵇康、吕安相善后日暮经过故友嵇康、吕安旧庐,闻邻人吹笛,“感音而叹”,作《思旧赋》。“长笛一声今古”,也是“感音而叹”的意思。笔致含蓄深曲,令人感慨亲之。
汪元量对琴师音乐特别敏感,常用声音作为其词的结尾,用幽畅的笛声抒发感慨。怀古声息,笔锋一转,下片又转到府宅、花园本身。“繁华流水去”,是本词所包含之情感。“舞歇”二句展开续写繁华逝去之景象:赵府昔日歌舞升平的景象已为过眼烟云,只见遗钿已被泥土所埋。“忍见”,怎能忍心看到这种景象。蕴含词中心中一缕怀旧情思。钿,花钿,用金翠珠宝等制成的花朵形的首饰。以“香”形容“土”,倍觉哀怨。残留于今日往日的脂粉气,而丽人已不在。
“渐橘树方生”四句,重写花园。“渐”、“方”、“才”三字,深含潜滋暗长的意味,蕴藏无限生机。橘树和桑树颇具深意。屈原《九章。橘颂》说:“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一志兮。”生于南方的橘树,不能移植,根深蒂固。《孟子。梁惠王上》说:“五亩之宅,树之以桑。”桑树和梓树是家树,古代家宅中常栽有此树。
后以“桑梓”作为故乡的代称。汪元量赞赏橘桑,正是表达对故国故土的坚贞。沙门,指僧人。大好园林,却为僧人所占,“便关防”三句,令人感慨万分。谓不让显贵玩赏,防守紧严。只是一座庙宇而已。
这首词层次鲜明。以赵府旧宅为题材,以“园、宅”为两点,由园到宅,由宅到园。反复跳跃,但线索清晰,又不乏迭宕之美。园中草乱花谢,再写橘桑萌蘖,残而又生,衰极美来;宅子已是“燕飞谁家”,故园已是面目全非,早做为一座庙宇。
全词色调鲜明,借一园一宅写神州陆沉。旧日繁华已逝,“舞歇歌沉”,寄寓了作者思故国、恋故乡的一种情怀。
作者简介
汪元量(1241-约1317后)字大有,号水云、水云子。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咸淳间入太学,以善琴出入宫掖。德祐二年(1276),元兵陷临安,随三宫北往大都,留北十三载。元世祖尝命奏琴,至元二十五年(1288)得赐黄冠南归。细主瀛国公、福王赵与芮及宫人王昭仪、清惠等二十九人赋诗饯行。次年春回杭。后数往来于匡庐、彭蠡间。卒于元延祐四年后。《南宋书》、《宋史翼》有传。元量工诗,善词,知乐能琴,有宋末诗史之称。《缰村丛书》辑有《水云词》一卷,有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