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从弟仲德原文
悲从弟仲德
陶渊明
衔哀过旧宅，悲泪应心零。
借问为谁悲？怀人在九冥。
礼服名群从，恩爱若同生。
门前执手时，何意尔先倾。
在数竟不免，为山不及成。
慈母沉哀疚，二胤才数龄。
双位委空馆，朝夕无哭声。
流尘集虚坐，宿草旅前庭。
阶除旷游迹，园林独馀情。
翳然乘化去，终天不复形。
迟迟将回步，恻恻悲襟盈。
【注释】
[1]衔哀过旧宅，悲泪应心零：意谓过仲德之旧宅而悲哀落泪也。衔哀：古《笺》：“嵇康《与阮德如》：‘含哀还旧庐（，感切伤心肝。）’”零：落。应心零：随心情之悲哀而落泪。
[2]九冥：九泉幽冥之处，指地下。
[3]礼服名群从，恩爱若同生：意谓以礼服之亲疏而论，从弟名为群从之一，若以恩爱而论，则情如同胞也。礼服：旧时丧服制度，以亲疏为差等，有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五种名称，统称五服。
[4]倾：倾覆，引申为身亡。
[5]数：气数、气运，即命运。《后汉书·郑孔荀列传论》：“及阻董昭之议，以致非命，岂数也夫！”
[6]为山不及成：意谓功业未就。《论语·子罕》：“譬如为山，未成一篑。”
[7]疚：《诗·周颂·闵予小子》：“闵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郑玄笺：“嬛嬛然孤特，在忧病之中。”沉哀疚：沉浸于哀疚之中。
[8]胤：嗣。二胤：指其二子。
[9]双位委空馆，朝夕无哭声：意谓仲德与其妻之灵位寄托于旧宅，其中已无人居住。古《笺》：“诗序其母与子，而不及妻。然则所谓‘双位’者，其一殆其妻耶？”位：灵位。委：寄托。空馆：空舍，空室，指仲德旧宅已无人居住，故曰“朝夕无哭声”。
[10]虚坐：此指为死者所设之座位。《文选》潘岳《寡妇赋》：“上瞻兮遗像，下临兮泉壤。窈冥兮潜翳，心存兮目想。奉虚坐兮肃清，愬空宇兮旷朗。”吕延济注：“灵座，虚座也。”
[11]宿草：隔年之草。《礼记·檀弓上》：“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注：“宿草，谓陈根也。”旅：野生。《后汉书·光武纪上》：“至是野谷旅生，麻菽尤盛。”李贤注：“旅，寄也。不因播种而生，故曰旅。”
[12]阶除旷游迹，园林独馀情：意谓阶除上已不见其足迹，而园林间尚有其馀情也。王粲《登楼赋》：“循阶除而下降兮。”除：亦阶也。旷：空也，废也。独：仅仅。
[13]翳然乘化去，终天不复形：意谓一旦隐然逝去，则永不得复形为人矣。翳然：隐蔽貌。翳然而去，指逝世。乘化：顺应不可违抗之自然规律，亦即逝世之意。《岁暮和张常侍》：“憔悴由化迁。”《戊申岁六月中遇火》：“形迹凭化迁。”终天：《文选》潘岳《哀永逝文》：“今奈何兮一举，邈终天兮不返。”李善注：“天地之道理无终极。今云‘终天不返’，长逝之辞。”刘良曰：“终天，谓终竟天地。”复形：曹植《武帝诔》：“千代万乘，曷时复形？”
[14]迟迟将回步，恻恻悲襟盈：意谓迟迟将归，愈加凄恻，而悲痛满怀。
悲从弟仲德赏析
渊明与仲德虽非同胞，但恩爱非同一般，痛惜之情尤为沉重。“慈母”以下八句，从细处落笔，睹物思人，平淡之语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