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诗行原文
怨诗行
汤惠休
明月照高楼,含君千里光。
巷中情思满,断绝孤妾肠。
悲风荡帷帐,瑶翠坐自伤。
妾心依天末,思与浮云长。
啸歌视秋草,幽叶岂再扬。
暮兰不待岁,离华能几芳。
愿作张女引,流悲绕君堂。
君堂严且秘,绝调徒飞扬。
怨诗行赏析
这是一首哀婉动人的闺怨诗。它以一位年轻女子的口吻,诉说了青春的渴望与寂寞、爱情的期待与失落。
全诗共十六句,可分为四层。第一层四句写月夜楼头之思。在古典诗歌里,“月”的意象常常与男女情爱联系在一起。像《诗经》有《月出》之章,写男女相悦之意;曹植《七哀诗》(一作《怨诗行》)有“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之句,写思妇怀人之愁,都是以月或月光作为背景的。本篇的发端,就是用曹植诗成句而加以翻新。首句托物起兴,以“明月”“高楼”烘托出一片清冷、静谧的抒情氛围。次句化虚为实,将月光比拟相思之情,而以一个“含”字写尽其无限缠绵之意。皎月千里,含情流辉——“只一起便是绝唱”(沈德潜《古诗源》)!三、四两句,由“千里”转回“巷中”。“情思满”的“满”字,突出了思念之久、思情之苦。不说月光满巷而说情思满巷,这是诗人借助联想,将有形之月光与无形之情思再次换置,以视觉错觉表现其心理错觉,暗示诗中人神思恍惚的状态,手法尤为巧妙。它不但使“断绝孤妾肠”的自诉更加引人同情,也为下一层诗意作了铺垫渲染。
第二层的四句,写闺中孤寂之怀。“悲风”之句,以其境之凄凉写其情之凄苦;“瑶翠”一词,在此处既作女子之自指,亦透露出严妆以待的情形。但是,她所等待的人终究没有来。这又怎能不使她黯然“自伤”!在难耐的寂寞中,她幻想自己飞到了遥远的天边——心上人所在的地方,但幻想毕竟是幻想,她心中的愁思却是怎样也无法化解的。“思与浮云长”,正是再次以化虚为实的手法,将人物的心境物化,夸张地表现了愁思绵绵无绝的特点。
第三层四句写韶光易逝之感。“啸歌”二字,反映了诗中人长歌当哭的深深悲哀。诗歌即景生情,寓情于景,以“秋草”“幽叶”“暮兰”“离华”等一系列意象,隐喻年华易逝、青春难再的自然规律。这里,景物的描写是虚,感情的抒发是实。显然,在长长的相思与久久的期待之后,迟暮的忧惧正悄悄地侵上这位女子的心头,以至她再也忍不住地发出了“暮兰不待岁,离华能几芳”的呼喊!在这爱的呼唤中,诗歌的感情发展迅速推向高潮。
第四层的四句,写痴情之怨。这一层是全诗的感情高潮。这里,诗人调动了多种艺术手法,充分表现了女子对爱情执著的追求和一往情深、矢志不移的态度,将其情之痴写到了极点。像“愿作张女引”,是运用了想象和比喻;“流悲绕君堂”,则是借助了通感和拟人。应该看到,写足其情之痴,也正是为了衬出其怨之深。因而,当她终究无法超越其爱情障碍时,她的遭遇便赢得了我们巨大的同情。“君堂严且秘,绝调徒飞扬”——诗的这一结尾,使人物感情在悲剧美的意识中得到了升华,也使全诗更为感人。
《怨诗行》本属乐府古题。前人用此,多托辞自伤,以寄寓人生失意之哀。汤惠休的这首同题之作,则是一首地道的情诗。全诗“妍而深,幽而动”,颇有民歌之风,深得“艳情三昧”(钟惺《古诗归》卷十一)。
(关道雄 郭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