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怀·其五》(平生少年时)原文赏析-阮籍古诗-魏晋诗歌

来源:网络整理 时间:2024-09-10 01:21

咏怀原文

咏怀(其五)

阮籍

平生少年时,轻薄好弦歌。

西游咸阳中,赵李相经过。

娱乐未终极,白日忽蹉跎。

驱马复来归,反顾望三河。

黄金百镒尽,资用常苦多。

北临太行道,失路将如何!

【注释】

1、赵李:指赵飞燕、李延年。赵飞燕本是阳阿公主家的舞女,李延年善歌。这里以赵、李代表歌人舞女。一说赵、李指东汉赵季、李款,两人都是“以气力渔食乡里”的土豪。和这种人交结也属于轻薄少年的行径。关于“赵李”的解释旧说很纷歧,以上二说都可通。

2、蹉跎:失时。

3、三河:河南、河东、河北,即秦代的三川郡。阮籍的故乡陈留属秦三川郡,从咸阳东望陈留,概称三河。

4、镒:二十四两。

5、资用:财货。

6、失路:走错道路。“资用”句和“北临”二句,都是用《战国策·魏策》季良说魏王语。魏王将攻邯郸,季良见王道:“今天我在太行道上见一个人将马向北而告我要往楚国,我说:往楚国去怎么反向北走呢?他道:我的马好呀。我道:你的马尽管好,这不是到楚国的路呀。他道:我的资财多。我又精于御车。其实这几项条件越好,他离开楚国就越远。现在王要成霸业而只想凭借武力进攻邯郸,等于要往南方的楚国反向着北方走去。”诗意谓正因资用多造成做错事的条件,和那太行道上失路的人相同。

《咏怀·其五》(平生少年时)原文赏析-阮籍古诗-魏晋诗歌

咏怀赏析

本篇原列第五,自述少年时轻薄冶游,结交豪猾,有失路之悔。或说诗中所写不是事实而是比喻,作者自悔当初轻率从仕,现在欲退不能,所以托言太行失路。

对于少年荒唐的反思,是文学作品中常见的题材。阮籍这首咏怀诗,便塑造了一个荒唐失路的少年形象。这位少年,爱的是歌舞,游的是京城,相与的是歌儿舞女,修身齐家之事忘在脑后,治国平天下更是谈不上了。但好景不长,娱乐未了,岁月已过,少年长大了。他感到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驱马向前,寻找道路,可哪儿有路,哪儿是归宿呢?他要回归故乡,回归那生他养他的地方。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家乡却永远在他身后,他只能“反顾”,他就只能在这南辕北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无可奈何地哀叹:走上了这条路,该如何是好啊!

阮籍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整个魏晋时代,就是那样一个荒诞的时代;整个社会,就是那样一个荒唐的社会。从汉末的大混战开始,社会就一直在动荡不安中堕落下去。到了西晋,更是黑暗腐朽到了极点。司马氏夺取了政权,疯狂地屠杀异己。在这种“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咏怀》其三)的可怕年代里,老庄哲学被改造为一种活命自保哲学,儒家那一套礼义的遮羞布被抛在了一边。一种“世纪末”的情感笼罩着每一个人。大家纵酒谈玄,沉溺于声色之中,放浪于形骸之外,没有人认真去忧国忧民,如同先前之屈原、后来之杜甫那样自剖忠心以“劝谏”;也没有人认真去为国家大事操劳,如同前之诸葛孔明、后之祖逖、刘琨那样决心以生命来保家卫国。统治阶级的最上层在争权夺利中疯狂地失却了最后一点人性,这个阶级的其他人也就只能这样整天稀里糊涂地“轻薄赵李”“娱乐弦歌”下去。这不是哪一个人的悲剧,是全社会的悲剧。阮籍这首诗是对自己的反思,也是对这个社会的反思。他从“魏晋风度”那潇洒脱俗的面纱中,清醒地看到了整个社会,包括他自己,正身不由己地走在那离理想目标越来越远的“太行道”上!

对于“误入歧途”的恐惧也许是人类心灵深处的一种“集体无意识”。千百年来,人们不断地努力地“上下而求索”,但是,谁又能说自己眼下是走在正道上?更令人痛苦的是,你认识到走错了路,但你已身不由己,你只能清醒地顺着邪路走下去。这首诗也许就是这种痛苦的象征。它也许是在象征自己走上仕途是骑上了虎背而愈来愈远离自己的初衷,但它何尝又不是整个社会无可挽回的堕落的缩影,又何尝不是在象征着人类社会这驾马车在某个时代正无可挽救地向着一个可怕的未来狂奔而去!伟大的诗,总是用最简洁的形象画面来显示尽可能深刻的哲理,传达尽可能丰富的情感,震动尽可能多的读者的心弦。《咏怀》(平生少年时)正是这样的诗。

(吴文治 朱崇才)

【诗人名片】

阮籍(210—263),字嗣宗,陈留尉氏(今河南尉氏)人,建安作家阮瑀之子。好学博览,尤慕老、庄。他反对名教,向往自然,旷达不拘礼俗。他对于新起的司马氏政权不愿合作,但不像嵇康那样坚决不仕,而是采取对司马氏虚与委蛇的态度,纵酒谈玄,不问世事,作消极的反抗。他在文学上受屈原的影响较多。《咏怀诗》八十余首,感慨很深,格调高浑,使他成为正始(魏齐王曹芳年号)时代(240—248)的最重要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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